笔趣阁 > 恐怖灵异 > 重生之沈园无憾事 > 第15回 沈园无憾事

笔趣阁手机端    http://m.biquwu.cc旁侧的唐琬魂魄,随即仿佛看到,以往她病在榻上,赵士程待身边照料的种种景象。

    他悉心地为她擦脸喂药,不假手于人。他柔声鼓励与安抚,诉说着定会助她熬过难关的决心。他亲自跑到临安,把大宋最好的大夫,甚至动用所有,想方设法借来宫内的御医,为她续命。

    可恨,他的悉心照料,换不来她多咽口气,他的柔声支持,助不了她支撑下去,请来的御医,亦频频摇头。

    纵然那时的唐琬,病殃殃地躺于床上,终日闭目病吟,但如今的唐琬,似乎能看到当时赵士程惨白的脸,与听到他声音中夹带着的哭腔与绝望。

    怕误了时辰,仵作又催了一声。

    赵士程抿嘴深笑,站了起来,凑至尸身旁,俯下身去,于妻子唇上温柔地印下一吻,一直未止住的泪,此时打落至妻子的脸颊上,凝住了。

    “你解脱了,不用再装了,一路走好!”赵士程于妻子唇边喃喃低语,至最后的道别,接着他直起身子,害怕再不离开就永远离不开一般,匆匆大步大步地退了出去,任由仵作在身后处事。

    德甫,德甫!看着他轻吻尸唇,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唐琬情难自抑地呼喊了出声,追了出去。可当她追至前厅时,赵士程却人间蒸发般消失无踪。

    德甫?德甫!她心中涌起一阵剧烈的慌乱,四处徨望,手足无措。

    “椀榶,椀榶?”小狐不禁伸手拉了拉她,想让她缓过神来。

    “小牙,他知道!”唐琬反执着小狐的手,低声哭喊。

    “知道什么?”

    “知道妾身在装……”

    过去四年相濡以沫的日子,都是她自作聪明地粉饰出来的!

    “小牙,带妾身回去年……不,此年,此年的春天沈园,快!”

    去年春天,她随夫君赵士程到沈园赏花,不期而遇地碰到三年未见的陆游。赵士程牵着她的手,与陆游擦身而过时,礼貌地顿了顿,点点头。纵然她亦装作平静地随着夫君,与陆氏夫妇轻轻点头,但她身子的轻颤,大抵已随着指尖掌心,传感至握着她的赵士程心中。

    赵氏夫妇与陆氏夫妇,隔着莲花池遥望相坐。她只需一抬眸,目光就能正正地落到池对岸的陆游身上,所以她掩饰得相当吃力,无时无刻不提醒着自身,千万别抬眸,即便抬,也不能往正前方抬!她顿觉脖子发酸,肩膀发痛。

    “难得遇知己,何不赠酒茶?”赵士程忽然清朗地一笑,然后命随仆按少夫人的心思,向对岸的陆氏夫妇送去糕点酒水。

    夫君如是说,当妻子的自是遵从,略带心思地挑选了数样,遣随仆送过对岸。那厢的陆游双手接过,往这边点头道谢。

    假若她提出前去与陆游闲聊数句,赵士程亦会乐意答允,然而,他不介意,但她却难以面对。于是,当时的唐琬以身体不适为由,想早早离开沈园。赵士程见状,便携她一同返回赵府。

    一年之后,亦即此年的春天,她抱着忐忑别样的心情,与夫君重游沈园。此回,她没再遇上陆游,但却看到他写于墙上的《钗头凤》。

    那时的唐琬,愣愣地站于墙前,一字一字地铭记那首如歌似泣的词。那是一首炮烙般的词作,能将她活活烧死!难抑心中的悲愤,她冲动地拾起细笔,于墙上刻下另一首《钗头凤》,与陆游的遥遥相应。

    收起笔尖之际,顿觉自身是世间上最痛苦最委屈最可怜的人,唐琬一声不哼地独自回到赵府,自此一病不起。

    不过是被一位士绅挽留着多聊了两句,回到席上,便不见了妻子踪影。随仆告知,少夫人已先行回府,赵士程即忧心起来,生怕妻子有何不适,随之匆匆而撤。

    上天作弄,注定一样。这一条并非唯一通往园口的路,但唐琬选择了这路,看到了陆游的词,他赵士程亦选择了这路,亦无可避免地看到那首词,更甚者,他认出妻子新下的笔迹。

    一位才子,一位才女,出自才笔,两首感人肺腑的词,前呼后应,相得益彰,叫并非蠢蛋的赵士程,想装聋扮哑读不透,都难。

    他如一尊被掏空了内脏的石像,僵着身子立于墙前,仿如相隔着一个世间,旁观着别人的悲欢离合。与他无关,却又关联极大!

    蓦地,他从空洞的胸腔喷出一声耻笑,跌坐于墙边的石块上,握着拳头,狠狠地捶向膝头。

    纵然如此,当他强撑着身子回到赵府,眼见妻子对他盈盈笑语时,赵士程暗里苦笑,脸上却佯装沈园无憾事,如常地温柔待她。

    唐琬原以为,她演得天衣无逢,谁知,一山还有一山高。

    目睹一切如厮,一缕魂魄的唐琬,化得更虚无,更轻浮。本就失去肉身,此刻,宛如连心思灵魂都失去一般!

    “椀榶?”小狐又见恩娘如斯呆滞,沉默了许久,终究忍不住又开腔细问。

    唐琬没有回应,连往日常常持之的欲言又止,都没有,她是完全被抽空了。小狐多么怀念,往日恩娘老是念着不想回天庭,或是想多呆会之类的言辞呀。不管回应如何,有不是比无强么?

    连唤了好几声,都无法把恩娘唤醒,不像之前在仙梯上那般,直接动手摇她扯她,反而若有所思地,小狐举起长萧,鸣凑一曲。

    她吹凑的小调,既能拂走恩娘陆游新婚夜时她俩别样的情愫,亦能安抚别院里卧病体弱不能入眠的恩娘,如此,当下大抵亦能召回恩娘的思绪吧。

    以往认为,凑曲鸣调,纯粹乐者用以抒展爱好,丰盛日子,如今方知,其最高的妙处,实以解难排忧,安抚心灵。

    难,何其多,忧,亦何其多。凡人苦多累多,难怪长老开导她,要修,就直接修道成仙,莫跟着不认路的,挤破脑袋去当尘俗。

    小狐使出毕生所学,此曲凑得比前两回都要长久。

    “小牙。”

    远近高低的曲调之中,终传来恩娘的丝薄细语,小狐窃喜,这曲子实在抵效!

    “何事?”她连忙放下长萧追问,曲声嘎然而止。

    “妾身想返阳。”

    小狐当即傻了。

    恩娘啊恩娘,您的心思一天比一天重!先是下凡,再说入轮回,然后拒回天庭,如今居然还要返阳?恩娘啊恩娘,小狐并非无所不能的天君啊!

    “那就去见天君,妾身亲自求情!”唐琬的思绪归位了,可变得出奇的倔强!

    “椀榶,您有何想法,于此悄悄跟小牙念念便是,千万莫惊动天君!小牙帮不帮得上忙,也纯粹一说一听,罢了。若闹到天君那处,动辄就要责罚呀!”听闻那天君相当严肃,比天庭上岁数最高的老头儿还要老头儿!她虽阅历尚浅,但谁人谁神谁鬼不知道,老头儿是最顽固偏执的!

    “妾身不怕!小牙,要么您把妾身领到天君府前作罢,剩下的,妾身自求多福,绝不牵连您!”

    “岂会不牵连?”小狐苦笑,“新仙名录报到册上,谁何时卒,何时报,由哪位仙使护送,皆一一详列,即便小牙完全不知情,您自个儿摸至天君府前,最终亦会怪罪于我。”

    “……”

    “椀榶,小牙并非怕死,只是,弄不懂,亦替您可惜。您无端白事要返阳,姑且莫说行与不行,怕且行了,您就再无机缘升作仙班!”多少人渴求的良机,就此断送。

    “妾身自有想法,小牙,您就一句,帮,还是不帮?”唐琬坚倔的语气,有如当初质问陆游要个说法的陆老夫人!

    莫非,凡尘女子执拗起来,都是如斯模样?

    她打从心底同情恩娘,佩服她的主意,她亦非贪生怕死之徒,帮!但是,私自下凡,虽侥幸地没被天兵逮住,小狐仍不敢领着恩娘冒然直闯天君府!为免露出破绽,她机智地先拜访太极星君,向老前辈求指点。

    沿着仙梯直攀至顶,抵达天庭。天庭以北三百丈,便是新仙报到必往之处--太极星君府。

    这太极星君,可真太极,两太极!一极,长着一副潘安再生的倾世极颜,黑发白肤,桃花眼,薄红唇,皮光肉滑,看似年二八;然而,二极,无论声线音调、举措行动,都极老成,极沙哑,极缓慢!若说他的说话行为之慢,有如年过万岁的老海龟,怕且没人没仙会反对!

    “前辈,您说这如何是好?”一入太极星君府,整个人的气场都被老海龟感染了一般,变得慢条斯理。小狐静坐于酸枝椅上,闲问之余,顺手执起紫砂茶杯,尝了几口,好不悠哉。

    除小狐之外,太极星君是唐琬见面的第二位仙家,尽管她心急如焚,但仍不动声色地安静待着。

    太极星君如同聋子一样,不闻不问地自个把书架上的蓝色册子与黑色册子调个位置,如此就花了一柱香时间,唐琬恨不得上前风风火火地替他收拾。她苦恼地轻扯小狐的手肘,被她一扯,小狐才如梦初醒,她是来办急事大事的,而非闲聊品茶!她匆匆追问了太极好几声。

    “记得……两千年前……亦有类似……的事儿……发生过……”太极终于开腔了!而且一张嘴就两千年前,难怪!他方才想必花了一千年的时间去追忆呀。

    “所以此事能成?”小狐急问重点。

    “得看……天君……心情……你大抵……试试……”

    “有窍门吗?”

    “你……亲自……说……便是……窍门……”

    “……”

    说了跟没说一样!小狐悄悄给旁侧的唐琬一个拿他没办法的气结眼色,然后冲太极欠了欠身,领着恩娘疾步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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