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恐怖灵异 > 重生之沈园无憾事 > 第14回 没有来生

笔趣阁手机端    http://m.biquwu.cc席上的气氛看似相当和谐,可凭她唐琬一缕魂魄的优势,不该被主人家听着的流言蜚语,她荣幸地得以闻见。

    有人躲在府中角落,取笑唐氏走遍五岳的狗屎运,羡慕妒忌恨。有人哀悼赵士程乃至赵府一门,从此绝嫡!亦有好事者,挑拨离间般扯上陆府的王氏,猜测其孕怀的是男是女。更荒唐的,坊间竟设了赌局,赌她唐琬能否为赵府生下一儿半女,赔率甚高!奇闻趣事何其多,偏偏没人料着,她唐琬会于婚后第四年秋,云游仙鹤。

    “赵德甫这个蠢蛋!”不知哪来的痛斥声刺进耳膜,是男是女听不清,但咬牙切齿的不甘与恼火,还有难过,显而易见。

    唉,他何止是蠢蛋,简直是个大蠢蛋!吃力讨来家门对亲事的答允,又劳心劳力地安排婚宴大小事宜,连宾客名单,都亲自审查了三遍。付出奉献一切如斯,他却,却做着随时退位让贤、成全别人佳偶的准备!这若非蠢蛋,就是铁蛋!

    “此夫婿实属难得,假如小牙以后的夫婿像赵士程那般细心体贴,小牙定死死抱着不放!”

    大抵小狐不懂情爱,但谁对谁好,不难看出。就如她于长荣山的长老,教授道术时,都是一心一意的,并无故作玄虚耽误她。就如恩娘,五百年前救她养她,都是真心真意的,并无虚与委蛇忽悠她。所以,她看得出,赵士程待恩娘,至少是义薄云天的。

    小狐心念着,恩娘此等的善人,就该配赵士程此等的好人,凡间称之为门当户对。

    “……”

    唐琬没有应声。这数日来,她甚少言语,亦甚少欢笑。心肝似恢复至起初的闷闷不乐,却又明显不一样,但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让她相当苦恼,便索性处之沉默,得过且过。

    见恩娘脸泛淡忧,不言不语,小狐猜测她兴许说错话了,可她心中仍旧不解,便喃喃自语:“赵士程对椀榶的情谊,难道不就是椀榶对陆游的么?”

    唐琬愕然地望向小狐,本就凌乱如麻的心思,像被加了一勺醋,发酸发软!她微微地启唇叹了一声,似要把满腔的闷气舒解出来,好减轻胸口的压抑。

    静静立在新房外花园一角的恩娘如此惆怅,小狐该当闭嘴,就如凡人瞧不见她们一样,让恩娘瞧不见她。可是,她身系责任呀。

    “椀榶,咱们回天庭?”

    回天庭?报到,入册,正式成为凡人梦寐以求的仙家,与前生所有烦忧彻底了断,听上去如修了三辈子的福。可是,一旦离开,就会彻底错失某样贵重的东西……这个念头,在小狐的问话之后,在唐琬心中的一堆麻团里异军突起,占据了风头。

    “妾身不想。”

    “不想马上回天庭,还是永远不想回天庭?”回忆起恩娘在仙梯时,念过宁愿遁入轮回,莫非此刻她又旧念重提?小狐急了。

    唐琬拧着秀眉,摇了摇头,没说话。

    “椀榶,咱们私自下凡,已违天条,如今,您若不随小牙回去交差,那小牙真的……”很为难,“您的大名已经玄纸白字地列在太极星君的新仙名录报到册上,您不亲自现身一趟,那仙名无论如何都褪不掉,您的身份就永远挂在报到册上,往上未正式为仙家,往下地府又不收,往凡间不能入轮回,剩下只会变成真正的孤魂野魄!”天庭不得不去。

    此时,新房门忽然被破开,面朝那端的唐琬,看到赵士程匆匆阖上门后,忧心地疾步往外奔去。她记得,新婚之夜,她身子突然发寒,慌得新夫君赵士程连忙去寻大夫,好事多磨般折腾了一个晚上。

    她竟然把赵士程的新婚夜坑害如此,他想必很……郁闷。不知为何,一念到赵士程当时那种只闻花香不能摘花的憋屈劲,唐琬就失笑了。

    小狐皱眉瞪着恩娘,怎么突然笑起来了?方才明明还伤春悲秋的。奇怪!

    “椀榶?”

    “小牙,妾身要去灵堂,去妾身的灵堂。”

    “为何?”语气惊疑,语调亦拔高了。

    不为何,不晓得,大抵只想多逗留一会。小狐仙家,许她寻各种各样不离开的借口可好?

    成亲第四年,重阳节过后,那寒凉的深秋,赵少夫人唐氏,久病不起,终逝。赵府上下,一片哀怜。

    方才是满院的喜庆红灯笼,如今则是满目丧祭的白帛条,府内气氛与人来人往的神色,幡然骤变,截然相反。此种错空的穿越,强烈的反差,令唐琬大为惊异的同时,亦大慌!厅堂里面摆着的,仿佛并非她自己的灵堂,她双脚发怵。

    “您就在里面。”小狐指指内厅,告知恩娘。

    因是女眷,她的尸身不被放置前厅,而是放置后厅,仅许亲人进内瞻仰。若非家仆吆喊一声“唐府到”,她看到熟悉的爹娘掩脸而进,她随即跟在其后的话,恐怕唐琬会一直于厅堂前微颤,不敢进内。

    跟爹娘一样,她掩住脸进至后厅,然后谨慎地一点一点放下双手,露出略带彷徨的明眸,小心翼翼地察看里头的状况。

    她的尸身安躺于厅央的石板床上,身上严严实实地裹着白帛布,露出一张戴着华丽头饰、头发梳理整洁、画着精致的入殓妆容却又明显枯萎内凹且僵硬的脸蛋,床边绕着一圈黄色小菊花,此色,是整个后厅除白色之外的唯一色调。

    赵士程坐在石板床旁的太师椅上,面对尸身,背对厅门,端着腰板,一动不动,手握着从白帛布下拉出的尸手――那是一双变得同样枯萎干涸僵硬的手,细细一看,如鸡爪一般。而从露出的手袖看出,此时身死的唐琬,穿着她生前最喜爱的蓝色裳裙。

    唐老爷犹豫着靠近,一眼之后,不敢再看第二眼。此时此刻,他一个男子汉,竟比身侧的夫人,更难以接受白头人送黑头人的既定事实,咬着牙强吞下哽咽声,转身逃似的走了出去。

    唐琬从未见过如此软弱的爹。

    唐夫人何尝不想逃,只是她不能逃。她尚有要话对这据说默不做声了一整天的女婿说。

    “德甫,节哀……”本想强忍着眼泪,把话好好说完,可一张嘴,唐夫人就鼻腔一酸,上气不接下气地抽泣起来,话变难了。

    唐琬从未见过如此哀痛的娘亲。

    “岳母安心,士程尚好。”背对唐夫人的赵士程,平静地应道,声线沙哑,沉得有如来自深渊的回响。

    “她……她走得可坦然?”

    “她走得很洒脱。”回应此话时,赵士程甚至带有一丝笑腔。

    唐琬听到之后,微惊之余,甚为羞愧。

    “我家琬儿没有福份。她泉下有知,定会化作宅神,护佑赵府。”

    “是士程食言了,未能保其安享余生。”

    “德甫,你莫自责……你的恩情,琬儿唯有来生再报。”

    “来生?”赵士程的声线稍为拔高,笑腔更甚,但仍相当平静,似压抑那般的平静,“没有,没有来生。”

    唐琬的心肝一绞!是,没有来生!她被提格升仙,从此不用再受轮回之苦,也即说,她与陆游也好,与赵士程也罢,再也没有来生!怨也好,恨也好,恩也好,爱也好,统统无法再续前缘,亦无法再报!

    德甫……唐琬凄切地唤了他一声,不由得上前了数步,似有话要当面说予他听。可当她走至赵士程跟前,看到他的脸容时,她脸上所有的神色都凝住了。

    此时此刻的赵士程,像哭,又不像哭。像哭,是因为他脸上挂着两行热泪,如瀑布般,从眼眶内奔流不止地涌下来。不像哭,是由于他没有发出泣声,更甚地,唇边还浅浅地扬着笑意。他泛红的目光呆滞地盯着石板床上的妻子,唇边腮上乃至半张脸,都长满了胡茬,额上几撮细发,亦无力挣扎地垂了下来。一脱过往优雅清贵的世家公子模样,他有如落泊的流浪者,无家可归地在荒野中苟且残存一样。

    落泪是种传染病。说不清是否唐夫人传染了赵士程,但唐琬看到赵士程的泪后,毋庸置疑地被他传染了,她眼眶涌起一层水浪,脸颊很快被染湿。

    不知何时,唐夫人逃了出去,后厅只剩赵士程一人,可他依旧默默地淌着泪。赵老爷似有要事交代,走了进来,方要开口喊儿子,顿见到他侧脸全湿透,便了然般止住了声音,疾步退了出去,并吩咐所有家丁莫进后厅骚扰少爷。

    “小牙知道,一个人高兴,会笑,一个人难过,会哭,可他如今又笑又哭……小牙打从心底里认为,他是难过透顶了!”

    小狐立在旁侧,看着站着的恩娘与坐着的赵士程对着无声流泪,实在感怀。她知晓赵士程为恩娘所作的一切,一个能为对方全心全意付出的人,在失去对方之后,定会伤心欲绝吧!

    “伤心,伤心,千古伤心!”此种情感,想必相当难熬,但愿她此仙生之中,不会碰上。

    赵士程为唐琬跪过六日,躺了两天,与亲爹拉锯一月,此刻再添一笔――他因她的消逝,于尸身旁侧无声落泪了三天。

    若非仵作再三强调,不得不下葬了,兴许赵士程能一直握着那双冰冷的尸手,没日没夜。

    仵作恭敬地凑近尸身,想用白帛布盖住死者的脸,然而赵士程抬了抬手。仵作早料如此,便安静地收回手去,退至一旁。

    赵士程用指背轻轻刮过石板床上妻子的脸颊,跟她的手一样,冰冷僵硬是唯一的触感与回应。

    “是为夫不力,未能挽救你。”

    他的声线神色,依旧平静,没有起伏,可眼眸底下,却似蕴含着千波万涛的暗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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