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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的西唐大都督府库部中的库银,全部是由唐王宫,亦是原唐王府内孥中调拔成库的,银钱的来源大部分是朝廷赔付的军饷,亦即官银五千万两,另一小部份是四州于东征时预缴一年的税赋存余和并州抚衙今岁留存后上缴的秋赋,大约是折合五百万两官银,再加上朝廷赔付的绢二百万匹,折合白银六百万两两,也就是说大都督府库部在开署立库之初,合计只有现银六千一百万两!

    而新政推行过程中,各州府县裁撤新建的衙署,所需的安置遣散各级大量的冗吏和新衙署运行所需的开支,都是大笔的开支,一个小小的县衙就上陈请拔一千两所需费用,而府衙以上的开支就更大,动辙就是万两以上,州牧治所需要的办公费用就更加骇人,川州新任牧抚兼锦州太守梁国福上陈上列明的各项支出和所需用度竟高达二十万两白银,同时还索要大批粮草和物资,真可谓是狮子大开口!

    而西唐治下五州之地,所有的府县加起来有近两百,各地的上陈索银的折子如雪片般飞来,把个新组建的督府户部的大小官吏们是忙得晕头转向,在经过吏、库两部尚书联席核实之后,便是又一道道的转呈督府的最高长官——督王蓝宇,由其定夺批复!

    批复是很简单,准或不准,划圈或划叉,都由着蓝宇自己决定!但是这其中的影响和后果,蓝宇却不得不仔细斟酌和考虑,如果不拔发,或者不足额拔发银两,那各地官吏很有可能会借故公费不足而推迟或延滞新政的施行,但如果足额发放,蓝宇又是确实心有不甘,这督府户部中的库银可都是自己带领二十万大军东征,几番苦战拼杀得来的,这其间可是有血有泪的,而自己最疼爱的春夏二婢也是殁于青川一战中,这各地上陈的折子中真实性有多大,蓝宇估计不出,但可以想象肯定有不少水分,这些深受儒家以礼法道义治天下思想熏陶的各级官吏,理政治民不怎么精干,但说到搜括敛财,欺上瞒下的本事,那可是当仁不让!

    几番犹豫挣扎之后,蓝宇终是听从内务大臣得胜全,以及军务大臣海熊灿,政务大臣萧潜,这三名督府重臣的劝谏,如数向各地方官署划拔大批银两,而新建的四大武唐军团,加上王宫和督府辖下7卫,即卫护唐王的血龙卫,护卫王宫的三宫卫,即护军左吾卫、右吾卫以及礼军金吾卫,刘海安保司辖下血杀卫,王玉虎情报司辖下血风卫,以及消减整编的安唐军团,总兵员共计约六十余万要吃军粮领军饷的军职人员,除去安唐军团的部份粮饷由地方筹集外,其余各军所需的筹建军营,招收兵员,购置战马、安置家眷、遣散老弱、装备军械甲胄、拔发粮草、发放银饷,等等各项费用,更是惊人的高达五百万两白银,这还只是初期的筹建和整训费用,后期的各种开支会更多,数量也会更巨大!

    而蓝宇之前的那番凡出东征将士回师后皆官升一级,并且增加三军一倍饷银的承诺更是给自己的脖子上加了一个大大的紧箍咒,也是让督府日见窘迫的财政状况雪上加霜,除了地方官衙和五大军团所需支出之外,督府还要担负改扩建王宫殿群和督府衙署,以及兴建招贤馆和兴唐书院的所需各项款项,当真是负担累累啊!

    新上任的库部尚书蒋少白,原本只是原燕州使衙署中一小小的从六品户库,也就是掌管州库的小吏,陡然间提拔到如此显示高位,除了初期的惊喜难耐和踌躇满志之后,紧接而来的就是愁眉不展,菜饭无味了,几番操劳之下,小半月时间年纪轻轻的居然都有了白发夹杂!

    像蒋少白这种情况的督府高官们还有很多,包括户部尚书许成志(原西昌府别驾),吏部尚书杨守业(原西昌府丞),礼部尚书李庄盛(原王府祭洒),工部尚书周庆达(原燕州节度使府军器司监),刑部尚书蔡公直(原燕州节度使府提刑),还有诸如此类的大小官员,这新建的西唐大督府中的大小上下官员,都是从矮子中拔的高个,少有精明的俊贤干吏,而多是仓促间拔升起来的底层碌碌小吏!

    这种最高军事和行政机关西唐大都督府所辖的各级官员整体素质低下的恶劣的吏治情况,蓝宇心知肚明,而且每一位的政务院的吏部委任公文,都由他亲自用印下发,但是他也是毫无办法,原本推行新政就是十分仓促,再加上之前受张绍为案影响,许多有声望有贤名的所谓的大儒明士,都对督府的建立和推行的新政持抵制态度,拒不出仕为官,甚至有不少虽有功名在身,但未入仕为官,而且家境又颇富庶的世家子弟们,都是以各种方式逃避甚至是拒绝督府下达的征辟公文!

    库部中的存银如水般一波波流出,短短不到一月的光景,便是划拔出了一千余万两真金白银,这其中有多少是真正用到新政推行的各个实处,有多少会莫名其妙的耗没,又有多少会被各级大小官员们贪墨亏空,蓝宇却是半点无法掌握,也是无可奈何,新设的都察院虽然有监督和审查官员施政治民以及财政支出等各项权利!

    但是却是因为建衙时日太短,各种监察机制很不完善,而且都察司和监察司两衙署中所辖的各类办事吏员严重不足,再加上在各地方官衙和民间无根无基,外放的都察使和监察使在地方上耳目闭塞加上各地官员和豪绅官民欺上瞒下,因此权利极大,责任极重的都察院,在目前却根本起不到基本的都察和监察作用,变成了有名无实的纸老虎!

    除了有名无实的都察院外,军务、政务、内务,以及安保和情报,这三院两司的工作也是紧锣密鼓的全面展开,招兵买马,选拔吏员,制定章律,外放官员至各地主持监察推行新政,不过所有的衙署的框架都是参照魏律组织,只是军务院与魏制有所不同罢了,其中大部分低级吏员是从军中和燕州各府县衙署中选拔,少部份中高级官员则是从刚刚开张就红红火火的招贤馆中甄选。

    因为新政的推行而使得库部的库银巨量耗费,这让蓝宇头痛而又忧心,新政这才刚刚开始推行,所需的时日根本就无从估算,如果照目前的情形发展下去,不待新政成效显现,这督府的库部存银就要告磬,到时这西唐上下官员和三军将士的官俸粮饷能否解决都是很大的问题!

    百般无奈之下,蓝宇招集了四院两司的新晋重臣们召开了第一次西唐督府殿前会议,会议的议题,一是汇报各州官署和军镇新政推行情况,二是商议如何节省库部开支和拓展财源!

    会议的结果,却令蓝宇大失所望,他麾下各类战将云集,将兵统军征战杀伐自是不在话下,但能臣干吏却是缪缪无几,善于理财聚财的能员更是少之又少,萧潜和孙传宗也只是善于理财,但却不善聚财之道。

    开源节流,这是君臣上下的一致共识,节流?现在的情形是节无可节,王宫改扩建已经省之又省,却也是耗费惊人,但却是再无可省之地,这关系到西唐王宫和隆淑西太后的体面和尊严,而原本计划的督府扩建也是草草了事,招贤馆是面子工程,想要招贤纳才那是绝不敷衍了事的!

    剩下的好象也只有开源一途了,那就是如何增加库银收入!如何开源,大臣们都一致倾向于增加税赋!大魏税赋分两大类,农赋和商赋,仕子、官吏、皇族、勋贵,这些处于封建王朝金字塔上端的庞大人群,是不需要缴纳赋,也是不需要承担各种徭役的,而负担整个大魏皇朝统治阶级开支和享乐的税赋重担,全部落在最贫穷也是最底层的农民和商户肩头。

    苛捐杂税猛于虎,这一点,蓝宇是深有体会,不说前世历史上的各个强大的封建皇朝败亡的主因是因为苛政和重赋,就算是在前世所谓民主和文明的共和国政府体制下,各类繁杂的税赋和摊派也是压得老百姓喘不过气来!

    蓝宇可不想刚刚安定下来的西唐老百姓因为不堪承受督府增收的重赋揭竿而起,而且西征前他已经下颁征税诏令,各州府都已经提前征收和预缴了明年的全部税赋,包括所有的农户商户,地主豪族和巨商大贾也不例外,如果此时出尔返尔的话,那不止是西唐大都督府的威信扫地,就是他唐王好不容易在民间积累下的威望和声名也是荡然无存!

    因此,蓝宇第一时间便否定了增加税赋的提议,而接下来这个议题便是进入了僵局,群臣皆是无计可施,新政推行不可能放弃或者暂时搁置,但各项改革所需的耗费巨大,就象一个填不满的无底深渊,而距下一次税赋征缴还有一年多的时间,难道就这样坐吃山空?蓝宇不愿也不想,更不敢这么放任不管!

    草草结束了第一次殿前议政,蓝宇接连数日都是愁眉不展,甚至都没有去探望自入府以来就一直在怡园深居简出形同被拘禁的倩儿主仆,其实有很大的原因是不想再去看准岳丈刘哲浩那张横眉厉目的臭脸,至于刘哲浩发往朝廷的那份上陈,蓝宇是心知肚明,但却自始至终没有出面阻拦,也没有勃然大怒,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朝廷大员和那个皇弟刘定,根本就不在意刘哲浩这个孤忠之臣,连封安抚的诏谕或是公文都没有!

    如何说服这脾气倔强的老丈人?蓝宇暂时还没办法,现在也没心思去招抚他!时间可以淡化一切,时间可以改变一切,时间也可以证明一切!蓝宇相信时日一长,这老丈人再是倔强,女儿的幸福和身家前程都在西昌,想必终是会改变心意的!

    新扩建的王宫殿群和宫墙拓展各项工程正在风风火火的进行着,征用了数以千计的民夫和匠工,投入了大笔的银钱和物资,而扩建后的王宫外宫墙将大量拓展面积,占地终超千顷,殿群楼阁,亭台苑榭,点缀其间,山水园林,假山流瀑是应有尽有,更加的气势磅礴,宏大威严,而且将原本府后的月牙山和白竹山也是囊括在内,对这样的大兴土木,劳民伤财之举,蓝宇想要阻止却是有心无力,因为隆淑太后对此很是满意,认为这对维护和提升皇家体面和王宫威严是必须要做的事情!

    考虑到古人孝悌仁义至上的重要性,蓝宇对此持默认态度,新任的内务大臣兼王宫改扩建工程总管得胜全,近日来也是忙得两脚不沾地,却是始终笑咪咪的,精力充沛的让身强力壮的年轻小伙都是羡慕不已,而万寿殿和永乐殿这段时间也是来往甚密,王妃萍儿和老太后来往穿梭,相处的是日见融合,这在蓝宇倒是好事,家和万事兴嘛!

    更何况,对于倩儿,萍儿的态度也是宽容和支持的,时常会在太后面前提起,而太后对于品貌双全的倩儿也是颇有好感,唯一闹心的就是这个辈份问题,虽说她也知道倩儿只不过是刘哲浩当年领养的一名孤儿,不存在什么血缘关系,但问题是这倩儿已经是在宗人府皇室祖谱中有登录的宗室子弟,若要纳为侧妃的话,那首先要解决的问题便是从宗室祖谱中除名,收回宗谍!但这样做的话,刘哲浩能愿意?皇帝和宗正能愿意??

    其实最重要的是,唐王,也就是蓝宇的态度,他一直没有在隆淑太后面前明确表态,说要纳倩儿为侧妃的意愿,否则,隆淑太后自问倒也是愿意拉下脸来去恳求刘哲浩或者是同为皇室长辈的宗人府宗正同意这门亲事事,至于皇帝,她想还是会卖个面子给她这个长辈的!

    蓝宇倒是没想这么多,也没想这么深,他现在正一门心思的盘算着怎么快点推行新政,快点收拢集权,把这份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家业料理妥当,给将来的远行免除后顾之忧,因此这段时间来除了早晚问安之外,倒是很少往万寿殿跑,因此这桩糊涂亲事便是给耽搁下来了。

    刘凤五师兄妹这段时间以来,也是格外的勤劳,每日在房中打坐修习逆天诀,要么便是习练轻功步法,虽说功力进展缓慢,但那飞龙步法倒是练得日渐精湛,假以时日必有所成,蓝宇对此倒是没操什么心,除了偶尔去观察和指导功诀疑难之外,其他的都是交待年龄最长,进度最快,性格也最懂事稳重的凤儿去督促其他四个师弟的功课,而调皮的小银倒是经常往晴雅轩窜,陪五姐弟玩耍解闷,偶尔还会溜进怡院,看望一下被老父禁足的倩儿主仆,这阵子王宫中除了得胜全之外,最忙的就数小银了,这小家伙也不知是伙食太好,还是心宽体胖,那个头是直愣愣的往上窜,不到一个月的功夫,竟是有一尺半肩高了,身长也超过了三尺!

    调皮可爱的小银的体形现在是格外的强壮结实,皮毛油亮顺滑,泛着耀眼的银光,腰沉脖粗,四脚长壮,行动敏捷,来去如风般象一头勇猛的小银豹,虽是长得可爱招人喜欢,但王宫中的宫人和侍卫们以及大小官员倒是不约而同的对这个王爷宠爱的小霸王敬而远之,这小狗可绝非凡品,那快若闪电的凶猛扑击,那一口锋利若刀的长牙,那灵活如猿的闪移腾跃,便是从军中精心挑选的身手不凡的宫卫们也是自叹不如!

    虽然王宫中诸多事务都很顺利,得胜全打理的也是井井有条,但蓝宇的眉头却是始终不展,虽然他在日渐显怀的萍儿面前始终是带着笑脸,对她的起居饮食也是关怀备至是格外的体贴,但心思灵巧的萍儿却是明白夫君心中所忧,虽说宫中规制妇人不得干政,但她却想为夫君分忧,最后终于给蓝宇提出了一个解决办法。

    这个办法虽显得很单纯,甚至有些幼稚,但感受到妻子对自己的发自真心的关心,蓝宇心中还是感到非常的温馨和舒服,萍儿提出由自己的娘家捐银攘助,并且可以让父亲说服西昌商会的会长在商户间发起捐献银饷资助督府的活动,以解库部银饷窘迫的现状!

    这个方法好倒是挺好,如果真的可以发动广大商户踊跃献捐银饷的话,那倒是解决目前财政困难的最好办法!但蓝宇却是潜意识里,觉得这个方法可行性不大,难度却是很高,正所谓天下熙攘,皆为名利,商人尤其重利,若无利益,谁会赁白的给你献捐??可问题是目前情况下,督府还真没办法给这些以追逐利润为最高目标的商人什么好处!承诺倒是可以给,蓝宇在新政中也是决定,大幅的提高商人在社会阶层中的地位!但问题是,这些类似空中楼阁的承诺会让那些无奸不商的商人们相信并动心么?对此,蓝宇丝毫没有信心!

    至于老丈人韩玉峰的献捐,蓝宇也没抱太大希望,对这位老丈人的印象,刘秀的记忆中并没有多少,只是隐约记得这身为皇亲国戚的老丈人只是个脑满肠肥的胖老头而已,一脸的褶子,相貌平庸,能力也是一般,经营着一个不大不小的以贩运茶叶绸缎为主的商号——玉峰号!他能捐多少银两那是不得而知,只是这花老丈人的钱,这个名声就是不太好听,蓝宇无论以前还是现在都是很有骨气的,这种事可是不能干,说出去名声太难听了!

    更何况,这老丈人和自己,嗯,或者说是和前任的那位刘秀,关系并不好,除了大婚时见过一次外,后面好象就没什么往来,之间也不走动,这关系处的倒是挺奇怪!蓝宇估计着,应该是那前任的刘秀心中很是厌恶这些以利为先,不识教化的商人,因而对这老丈人也是不喜的缘故吧!而且,老泰山现今也不在西昌府,而是亲领一支庞大的商队前往西大陆贩运丝绸茶叶等大魏特产至今未返,而原王府侍卫副统领,现授左吾卫宫卫郎将一职的何智超也在其中!

    不过,萍儿的建议倒是点醒了蓝宇,要开源聚财,似乎经商是最好,也是最快的途径,如果经营得体的话,这商业一途所赚取的利润可是十分惊人的!虽说士农工商,这商人的地位是最卑贱的,无奸不商也是最令人厌恶和痛恨的行当,同时也是为达官贵人这些统治阶层最不齿的下贱行当,但蓝宇却是没有这种偏执而落后的观念,前世时那些富可敌国的商业财团和金融寡头们,可是可以左右甚至控制一个国家的发展方向和政治走向的!

    蓝宇第一时间便是下了决定,用经商来筹集财源,为新政的持续推行做财政后盾,明里不行?那肯定不行,身为堂堂天潢贵胄,却去经营这种最下贱的商贾行当,即便不会被都察院的御吏言官弹颏,那也会被天下的官绅仕子,甚至是市井百姓所垢病的,更何况,天京城那帮大臣和那个便宜皇帝也是不会放过这个攻击和诋毁自己声名的绝好机会!

    大明大方的经商不行,那就暗地里委任心腹经营不就行了!商号的名称,蓝宇都想好了,就叫西唐联合商号!这西唐这个名字,蓝宇可是太钟意了,原本建府是依那个中州天子的圣旨命名为西北大都督府的,可是蓝宇心里总觉得有些别扭,而且这名字没一点威势,最后还是萧潜这老小子明白他的心意,上请改名为西唐都督府,呵呵,蓝宇顿时大悦,一高兴赏了他一百两银子,后面接着把军中的制式军刀都给改名了,武唐军团配备的唐刀改为西唐刀,而安唐军团配备的百战刀也改名为安唐刀!

    诏令一下,军务院辖下的军械司的大批匠工们便开始日以继夜的赶工打造,将回收的兵器盔甲按照军需司和军务司的要求进行改制,或重新打造,或回炉淬炼,每日都有数以万计的新式的兵械和甲胄进入军需司的仓库中,而后点齐分属之后,便会快速的发往各军团军需处给新建各军将士换发新装新械,这其中除了调用大量西唐领内矿藏资源外,那朝廷赔付的五百车上品的铁矿石也是起了不少的作用。

    决定了组建西唐联合商号之后,下一步便是考察商情了,也就是观察一下,这市面上那个行当是最赚钱的,投入少回报快,利润又高,而且可持久发展的行业,那是最好的了!蓝宇便是抱着这个心思出了王府,噢,现在应该是说出了王宫!

    这四方街据刘海说是西昌府西城区中最繁华最热闹的街市,最近这最贴近百姓生活的喧闹街市内之中,看着顾客盈门生意兴隆的各种商号,还有那街头来往的行人穿梭,那人头涌动的热闹和喧嚣,空气中都散发着那种兴旺和太平的气味,蓝宇连日来的愁结和郁闷顿时便是一扫而空!

    西昌府还真是百业兴旺啊,这四方街更是繁荣鼎盛,这纵横交错的街市中,包括的行业就蓝宇所知的便有不下四五十种,酒楼、饭庄那是多不胜数,各类绸缎庄、成衣行、杂货商行、银号、当铺、兵器行、冶铁铺、车马行、粮行、油号、古玩店、玉器行、甚至是镖局、棺材铺,那都是应有尽有!

    蓝宇带着张翼和小玉儿在四方街转行了一圈之后,居然都是过了小一个时辰,可见这四方街的占地之广,百业之繁啊!带着张翼,那是他职责所在,身为殿前直属亲军血龙卫统领,授殿前郎将衔,张翼是必须随侍蓝宇左右的,更何况二人之间还有一个听似荒唐绝伦的赌约在身呢,虽然他一直黑着张脸跟个木头似的伫在身后,却也是不得不紧紧跟随,至于是不是用心护卫,蓝宇倒是不担心,其实以他目前的功力来说,这普天之下还真没什么人敢轻摅虎须,而张翼会不会私自潜逃,蓝宇也是毫不担心,他的家小亲眷都给迁到西昌府妥善安置了,他还能跑到那去???

    至于带上小玉儿,倒不是蓝宇唾涎她的美貌而起了色心,对贤良淑德的王妃萍儿,他还是给予了足够的尊重的,更何况兔子不吃窝边草,左右算算,蓝宇如今身边已经有了五位美女相伴,还不算红颜早逝的春夏二女,知足者长乐,他也觉得心满意足了,毕竟若在前世的话,不说以他的贫寒家世能不能娶上媳妇,就算是有钱人养个二奶也是偷偷摸摸的心惊胆战,更何况当下最重要的大事还是要解决财源问题和尽快推行新政!

    带小玉儿出行可是王妃的提议,原因很简单,这小玉儿不止貌美如花,善解人意,更重要的是她善理财,精商贾,据说在其随双亲一路逃难至西昌府之前,她们家在会州府也是世代经商的,只是世道不好,会州今夏洪水泛滥,大量的农田和房屋被毁的流民们发起暴动,冲击城池攻打粮仓,大肆洗劫各府县大户商贾,而很不幸的,她所在的亭琊县也是被疯狂涌入的暴民洗劫一空,家产被抢夺得精光,还险些丢了性命!

    好不容易逃出了会州,进了中州却又赶上两军交兵,兵凶战危之下,这一家三口逃难之旅程可是几多艰辛,险阻重重啊,最后总算是来到了西昌府,安全是安全了,但是盘缠却是用尽,为求生计,无奈下,小玉儿只得抛头露面,携老父老母四处卖唱为生,却不料祸从天降,双亲突染风寒是药石无灵,几番折腾下来便是撒手西去!

    身在异乡又无亲无顾孤苦伶仃的小玉儿根本无钱为双亲敛葬,走投无路之下只得卖身为奴,为了卖个好价钱以便给双亲料理身后事,很自然的便是来到了王府,却又恰巧被准备出府至城外白马寺上香求签的王妃所见,见小玉儿清秀可人又遭遇可怜,心地善良的萍儿便动了侧隐之心,不但高价买下了小玉儿入府为婢,而且还命人将其双亲厚葬,其后更是对小玉儿爱护有加,收为贴身侍婢!

    从萍儿口中得知小玉儿的悲惨身世,蓝宇也是深为同情,而且隐隐还有一种同命相怜的感觉,对她更是大增好感,再加上萍儿说这小玉儿不止聪慧过人,而且更加善于理财,也精通商贾之道,因此,蓝宇毫不犹豫的就从王妃手里把她给借了过来,带其一同出宫考察商情!

    出得王宫在四方街里左右前后转悠一大圈之后,蓝宇看得是眼花缭乱,只觉各行各业都是兴盛无经,自然也是财源滚滚,但却是始终决定不下究竟是要经营那个行当,没想到想做个买卖,手里也有大批的银两,这却是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真是让人郁闷啊!

    看看天色,左右已至响午了,正是该用午膳的时间,虽然蓝宇如今的修为,不止是进入辟谷之境,甚至可以说是不必再食人间烟火,那五谷杂粮,水陆佳肴对他来说都是可有可无的东西,但出于长久的习惯和避人耳目,他还是决定找间饭庄坐下来吃顿饭,顺便仔细考虑一下。

    小玉儿介绍的一品楼确实不错,不但菜式丰富美味,佳酿也是口感独特,回味绵长,就连店中的伙计的服务那也是格外让人舒心,蓝宇一边细嚼慢咽,小饮浅酌,一边考虑着商号的事务,不知不觉,桌上那小坛上好的一品楼的镇店佳酿一品醇便是见了底,刚待吩咐小玉儿唤伙计再上一坛时,蓝宇却是听到楼下传来一阵激烈的吵闹声,其间还夹杂着一些唧里呱啦的嗨涩不明的胡语。

    蓝宇心中一动,瞬间便是放出一道神念,霎那间楼下的影象便清晰的展现在他脑中,那美丽中透着一抹清灵之秀的小蛮女是让他眼前一亮,这双方的口角却是稀松平常,很常见的市井纠葛,当下蓝宇也没在意,小玉儿也是乖巧的又唤伙计呈上一坛一品醇。

    满杯之后,蓝宇又是小口小口的慢饮起来,也没把楼下的吵闹当回事,喝了两盅之后,便是望向一旁侍立的张翼,“这一品醇口感纯正,辛中带甘,回味绵长,确是难得一见的美酒醇酿,要不要坐下尝上两杯??”

    “回殿下,上下有别,卑将不敢逾越!”张翼抱拳答道,语气和那脸色一样冷冰冰。

    “唔,那就不勉强你了!“蓝宇却丝毫不为张翼的无礼态度为忤,转脸又向脸色有些疑惑的小玉儿道,“你祖上世代经商,不知经营的是什么行业,获利如何?”

    “回王爷,婢子祖上世代以贩马为生,是为马商!贩马一行虽然利润丰厚,但风险也是很高,除了善于经营广蓄马源之外,还要有官府中人的照应方可成事,否则便很容易血本无归!家父生性耿直,便是不善于与官府中人交际,因此家中经营的马场也是每况愈下,生意一直不好!今岁又恰逢天灾人祸,不但马场中饲养的数百匹良马被乱军哄抢一空,马场上下数百人被屠,其后暴民更攻破府城,四处抢掠,就连府上的祖产和家业也是被乱军洗掠焚毁,婢子与双亲却是死里逃生,没想到刚到西昌不久,双亲便撒手西去,只留下婢子一人孤苦无依…………”小玉儿幽幽地道来,美眸中便是含着泪光,清悦的声音中也饱含凄怨婉转,这悲惨的身世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不过,蓝宇和张翼都没落泪,前者静静地听着,心中虽是感怀小玉儿的可怜身世,但脸色却是很平静,依然慢慢地喝着酒,余光却在观察身旁的张翼,后者虽然面无表情,但那冷漠的眼神中却是闪过一丝悲悯。

    待小玉儿有些悲伤难抑的心情稍稍平复,蓝宇方开口道,“贩马一途确实是个暴利的行当,不过风险也高,而且如果马源不广,马匹的素质不高的话,恐怕销路也是很成问题,而且养马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和金钱,收回成本的速度却太慢,而且对马场的选择要求也很高,恐怕不适合我们经营!”

    对于蓝宇的观点,小玉儿却是不太赞同,“王爷有所不知,若说经营马业这个行当的话,婢子敢说这天下间除了皇宫御马监和朝廷的官方马场外,恐怕没有人比王爷更适合经营了!王爷乃西唐督王,总督西北五州之地,无论资源、财力、人力,都是有得天独厚的条件来经营马业!西唐虽然有青州和燕州两大官方马场为支柱,但马源仍然十分欠缺,王爷若要想尽快完成四大武唐军团的组建,开拓新的马源就势在必行!既然如此,那肥水不流外人田,王爷倒不如自行建立马场,为军队提供上好的马源,一则加快军团组建,二则也可增加收入!”

    小玉儿虽年纪轻轻,但却颇有生意头脑,而且口齿伶俐,说得是头头是道,蓝宇边听也是边点头,小丫头说的没错,肥水不流外人田嘛!燕州和青州两大马场是官方马场,原本隶属朝廷兵部,如今那便是归于西唐督府了,自己虽不能将这两大马场据为已有,但却是可以自己再建一个马场,来分一杯羹,贩马这一行可是个暴利行当,真正的一本万利!

    贩马对于普通人来说可能风险很高,但对于自己来说,那就是没有风险!马源和销路,对自己来说都不是问题!马源和马种很容易解决,从燕州和青州调配一批种马和良驹,先择地建立马场,搭起个架子,之后再想办法从古勒、刺雅购买良种战马进行大批量繁殖和饲养,虽说战马的成长周期比较长,但初期可以贩卖挽马、驮马来谋利,待一两年之后优秀的战马大批量长成,到时可以赚取的利润可是难以估计啊!

    销路那就更不用说了,有自己这个西唐这主做后盾,新建的马场定会客似云来,西唐领内所有的驿站、车马行、农户、田庄、官府、仕绅商贾、达官贵人,这些都是客源,以自己的实力和名望,想要垄断马市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不过,蓝宇却不打算这么做,杀鸡取卵这种蠢事他可不会干,还是要适当的良性竟争才好!

    “嗯,你说的有道理,那就这么定了,开设马场,经营马业!不过,这马场的选择和经营你可懂?

    “这些事婢子时常听家父提起,也是略知一二!马场的选择是很重要的,必须要有大片水草肥美的草场,还要有一定规模的山地和树林,这样才能养马、驯马、练马,对于提供大批优良战马的马场这些条件都是必备的!至地马场的经营,也是要挑选精通马业的行家来打理,这个倒是不难解决,驭手、马夫、兽医、驯马师这些关键人手,王爷只需从青州和燕州两大马场中挑选有经验的老手就可以了,而其他的杂役随处都可以招募!除了这些,还有一点也很重要,就是马场的防卫,除了修建坚固的城寨防御之外,还要有一定数量的护卫保卫马场,除了防止马匹丢失之外,也是为了预防有盗匪抢马!“

    小玉儿说的这建立马场的三点要素,蓝宇听得很仔细,马匹、人员、城寨、护卫,这些都很容易办到,唯一有点难度的就是场地的选择,“你知不知道西唐领内那里适合开设马场?“

    话一出口,蓝宇就觉得这个问题问得有点蠢,小玉儿本不是西北人氏,又如何会熟悉这里的地理和地形环境,正想收回这个有点弱智的问题,那知小玉儿却已是回话了,“回王爷,婢子和双亲一路逃难来燕州的路上,倒是发现了一块场地比较适合开设马场!“

    “噢??那里??“蓝宇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这个聪慧过人的小玉儿了。

    “并州六盘山!“

    “六盘山??在那个位置?“

    “六盘山位于并州西北面淡水府境内,那里依山傍水,不但风景秀丽,更有广袤肥美的草场和大片密林,附近有不少村镇和集市,距离府城也不过五十里的路程,最是适合开设大型的马场!“

    “呵呵,那再好不过了,这马场便设在并州淡水府六盘山!好,这开设马场一事就这么定了,回宫后便可以安排得公公进行准备工作了!“解决了马场的问题,蓝宇心情顿时舒畅不少,“除了马业这个行当,你还知道其他本小利厚的行当可以经营么??”

    蓝宇现在的表情很有些贪婪奸商的味道,小玉儿却是嫣然一笑,“婢子只是略懂贩马这个行业,至于其他的行当也是不甚了解!”

    蓝宇点了点头,深表赞同,毕竟隔行如隔山,小玉儿也只是个小丫头,小小年纪便有这种见识和能力已经难能可贵了,不可能对各行各业都很了解的,却是转头望向木头桩子一样的张翼,“你呢?你觉得经营什么行业比较赚钱??”

    “回殿下!卑将只知领兵杀敌,不懂经商谋利!”张翼的表情依然冷漠,语气中却带有一丝不屑。

    张翼语气中的不屑也是有原因的,在这个时代的世人眼里商人皆重利而忘义,不通教化,不识礼仪,粗鄙不堪,处于最低贱,最受岐视的社会底层,不但官绅仕子、世家勋贵皆是对他们厌恶鄙视,就连农民和武夫也是瞧不起他们!在张翼看来,唐王身为天潢贵胄,虽然已经是乱臣贼子,人人唾骂,但如此失德的作为却更是不遵祖制礼法,大逆不道的行为,更加是有辱皇室威严,自甘坠落的表现!

    蓝宇没有计较张翼的不屑,放下了酒盅,心中开始思索,餐饮、娱乐、金融、运输,这四大行业都是属于前世最赚钱的行当之列,当然,其中的股票、债券、基金在这个时代都是不适合的,而那些房地产、电子、汽车、船舶、军工、电子,更是想也别想,呃……等等,军工和船舶,这两个行业倒也是可以考虑,打造兵甲和造船,也是暴利的行当,不能放过!

    马业、餐饮、娱乐、兵械、运输、银号,嗯,这七大行业,可以经营,利润都是丰厚,尤其是餐饮、娱乐、运输,这三大块,投入少,见效快,回报高!不过,要是一把抓的话,好象这摊子铺得有点大,会不会顾此失彼呢??

    蓝宇陷入了沉思,脸上的表情也是变换不定,张翼依然挺身而立,目不斜视,小玉儿却是悄悄地观察着他。

    正在考虑着六业全部展开的得失轻重的时候,蓝宇耳边突然传来一阵杂乱而沉重的脚步声,其间还夹杂着清亮的盔甲磕碰声,陡然一惊,蓝宇迅疾放出一丝神念,瞬间来到楼外,眼下宽阔而热闹的长街上,竟然是空空荡荡,噢,这空空荡荡是指街上行人缪缪,临街的店面上原本来往涌动的客流是人迹全无,喧嚣吵闹的场面也是不复存在,甚至有不少店铺竟然上板打烊了,而原本在楼下打斗的两帮人中,那批酒楼的护院已经全部不见了,地面上只余下一摊摊或大或小的血迹还有几把折断的朴刀!

    只有那位铁塔般雄壮的护院教头仍护着身后那名脸色苍白浑身颤抖的管事和对面的一群神色悠闲的古勒人对峙,而南面的街尾处却开进了一队刀明甲亮的步军官兵,看他们的皮甲就是知道这肯定是隶属安唐军团的西昌警备屯的官兵,领头的是一名身着青色盔甲,头插红色羽毛的中年军官,骑着一匹枣红色战马,手持一杆浑铁枪,枪尖的红樱阳光下格外艳丽,左右还跟着十几名身着绿衣方帽,头插鸡翎,腰挎钢刀铁链的府衙捕快,个个脸上都是黑沉沉的带着一股呖气!

    这队警备军的行军步代十分散乱,队列也是稀稀散散的,看人数应该是一甲之军,也就是百来人的样子,打头的是三火弓箭兵,其后是三火长矛兵,最后是三火刀盾兵,行动起来倒是浩浩荡荡,颇有声势!

    这事没想到会闹这么大,只是小小的一场打斗,如今竟是愈演愈烈,连警备军都出动了,不明原由的人还以为这里有人谋反呢,蓝宇心里嘀咕着,漂浮在半空中的神念却是向那些罪魁祸首们看了过去,打头的娇俏可人的小蛮女仍然一脸不在乎的模样,身后护卫的随从们却是神色开始有些紧张,弯刀通通出鞘,团团的围成一个圆形的小阵将中间的小蛮女保护起来。

    沉重而散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盔甲磕碰声也越来越响亮,那一排排竖起的长矛的矛尖艳阳下闪着熠熠寒光,飘荡的红樱也是格外腥红刺目,淡淡的肃杀之气慢慢地汇聚,慢慢地形成一股压力向前扑来。

    领兵的中年军官脸色阴沉,腰杆挺直,手中浑铁枪头斜指前方,猛然喝道,“大胆蛮夷,竟敢闹市行凶,还不束手就擒!!”

    左右捕快们脸上都是得意洋洋,趾高气昂的在旁叫喊助威,“快点放下兵器,跪地投降!便饶你们一条狗命,不然的话,哼哼…………”

    那被手下护卫在中间的小蛮女,到此时仍然是面色不变,倒是很有胆色,娇叱道,“你们这些魏人才是蛮子,好生不讲道理!我来吃饭不成反被众人围攻,现在倒成了行凶的歹人!你这个将军长没长眼睛???”

    那中年军官右手铁枪不动,左手竖掌向上,身后行进的士兵顿时止步,“列阵!一队上前,二队左,三队右,包围凶徒!”

    手下的火长们轰然应喏,指挥士兵迅速列阵,虽然行动间有些散乱,不过倒也算迅速,还颇有气势,十息之后,三队士兵已经团团将那一众古勒人围了起来,背后便是早已顶上门板的一品楼,看样子确实是插翅也难飞了!

    “我再说一遍,尔等如果立刻放下兵器束手就擒的话,我会考虑向府尹大人求情,对你们从轻发落,否则的话,就别怪刀箭无眼了!”中年军官的嗓音又粗又沉,满含威胁意味,周围的兵士也是随之再次迈步,向前逼进一步,拒中间的古勒人已不过二十步之距!

    “想让我们投降??哼!你做梦!我们古勒人是伟大的玛狼神的子民,英勇无双,向来只有战死的勇士,绝没有怕死的懦夫!你尽管放马过来吧!”小蛮女面对数倍于已的兵马威胁,仍然是凛然不惧,俏脸上尽是毅然和坚决,抬手猛抖小马鞭,指着那高居马上的中年军官娇喝道!

    “勇气可嘉,却是蠢不可及!”中年军官虽是低声呢喃,但蓝宇却是听得清楚,轻叹口气,那中年军官一整颜色,左臂再起举起,“弓箭手准备!”

    三火弓箭兵应声抽箭上弦,弯弓引箭,散发着冷冽寒芒的扁簇生铁箭头便齐齐指向场中的古勒人!

    武人打斗和沙场嘶杀那可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概念,不知是这些古勒人是愚蠢透顶,还是真的悍不畏死,蓝宇的轻叹口气,这场对战的结局已经没了悬念,面对一甲装备精良的官军的包围仍然想负隅顽抗对这些只有匹夫之勇的古勒人来说只有死路一条!

    “放!”中年军官的命令简短有力!

    “铮……铮……”一阵密集的箭矢破空而起,嘶啸着向场中的古勒人疾射而去。

    “叮叮……当当……”箭杆和箭头分离,纷纷堕落地面,清脆的声响汇成一团,八名古勒护卫迎着箭雨,不退反进,挥刀挡格,弯刀舞动的呼呼生风,形成一片有些耀眼的光幕,竟是将射至身前的羽箭大多挡格在外,安唐军装备的是射程只有一百五十步到二百步的轻弓,与武唐军的路弓和雕弓或者专守城池的强弓当然是不可同日而语,但威力也是不容小觑的,尤其是在射击阵形如此密集而距离又短的情况下,威力自然是格外惊人,却没料到这帮古勒人身手和气力是如此强悍,竟是全然不惧!

    中年军官见状果然一愕,原本有些惋惜的表情也瞬间凝重起来,左手再次举起,重重下劈,“放!”

    魏军步卒在发起攻击前必须进行三波弓箭射击,这是战场的惯例,也是日常操练的标准,第一波箭雨刚刚射出,弓箭兵们已熟练的再次引弓上弦,闻令再次脱弦放箭!

    噗……噗……噗,尖锐的破空声再次响起,或强劲或迟缓的羽箭在半空中带着一条条抛物线,形成一个半圆的形状,密集地向场中的古勒人覆盖而去。

    鲜艳的色彩终于飞溅而起,坠落满地的箭杆上也有了鲜红的颜色,血滴向下淌,弯刀仍在坚定而有力的舞动,八名前冲的古勒护卫已有三人中箭,但却都是未中要害,多是臂肩中箭,并不影响战力,他们顽强的格挡着四处直射而来的强有力的箭枝,伤口涌出的鲜血并不能丝毫动摇他们的意志,身后保护的小蛮女和两名护卫头目脸色也是变得凝重起来。

    “放!”

    又是一轮箭雨,六名古勒护卫中箭,其中两名腿部和胸口中箭,血如泉涌,单薄的皮袄瞬间便被染红一片,但他们仍然强悍的坚持战斗,不但不退,反而毫无畏惧的向正前方的弓箭兵阵中冲杀过去。

    高举的弯刀雪亮,怒目圆睁的脸上布满狰狞和不屑,冲击、劈砍、蹬踹,战法纯熟而老练,快准狠,毫不停顿,杀伐果决,一看便是久经战阵的老兵,刚刚射完三轮箭的弓箭兵们主动快速的后退,却仍是快不过凶猛如狼的古勒护卫,这些见了血的蛮夷变得更加的狂暴和凶猛,如狼入羊群般冲入阵形有些混乱的弓箭兵阵中,左砍右杀,前后冲击,转瞬间便是把这些战力低弱的弓箭兵杀了个七零八路,哭爹喊娘的四处逃逸。

    中年军官见到弓箭队的畏敌和混乱,眉头紧皱,眼中杀气更浓,“畏敌不前者,斩!临阵脱逃者,斩!“

    军令一下,如山临渊!

    部下的火长们严格执行了甲长的命令,几名奔路而逃的弓箭兵瞬间便被斩于刀下,血淋淋的头颅咕噜噜地在青石路面上滚动,顿时便镇住了有些散乱的阵形,弓箭队有序后退,左侧的长枪队平端长枪大步前进,右侧刀盾兵,一手举手,一手侧盾,整齐的迈动步代,步步逼进,情势瞬间急转直下。

    军靴仿佛踏着鼓点,发出沉重而整齐的脚步声,一步步逼进,一点点压在被围古勒人的心间,八名冲入阵中砍杀官兵的古勒护卫恨恨地退了回去,仍然紧紧地护卫着中间的小蛮女,而后者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惊惶。

    “长枪队,突刺!刀盾兵,剿杀!”五步之距,已经接敌,双方几乎是眼鼻相对,毛孔都可以看得真切,中年军官断然下令!

    轰然应喏声中,见到血腥而士气大振安唐军卒挺枪挥刀,向这一小撮凶残而又嚣张的古勒人发起了最后的攻击!

    近丈的硬木长枪如林般向前突刺,古勒人挥刀挡格,但是有些力不从心,右侧刀光闪动,一道道劲风凶猛劈来,转眼便是血花四溅,数十杆长枪和数十把钢刀交集在一起凶猛地攻击,任是铁打的硬汉也是要身首异处。

    噗……噗……,或脆或闷的声响中,四名强悍的古勒护卫倒在血泊中,胸前的刀口深可见骨,脸上挂着无奈和愤恨,二名位于长枪兵一侧的古勒护卫,身体已经凌空,挂着鲜艳血迹的枪尖已经穿透他们的身体,阳光下反射着一点点娇艳的光芒。

    仅存的两名护卫也是摇摇欲堕,以手柱刀,半跪在地上,头却依然高昂,眼前依然是刀枪如林,光影闪动,对面的官兵脸上漠然中又有一点敬佩的眼神,他们可以看得很真切,身上的伤口仍然在不停的向外渗着血水,气力在不断的飞快的流失,他们的凶悍的目光开始有些焕散。

    场中仍然完整无缺的就是始终没有动作的小蛮女和身边的两位护卫头目的随从,小蛮女的神情有些惶恐莫名,或是手足无措,身边的两名随从眼神却是坚毅而决绝,右手不约而同的握紧了腰间的弯刀。

    一品楼的平教头则自始至终立在战圈外百余尺处,静静地观望着,没有离开,也没有加入的打算。

    血液的腥甜味道渐渐弥漫在这块街道的空气中,让人凝重,让人惊慌,战斗开始的第一时间,左近的店铺便是全部闭门歇业,宽敞的大街上现在是人迹全无,静谥的让人心中发悸!

    蓝宇的神念依然飘浮在战场的上空,静静的观察着下方的完全不对称的这场小规模的战斗,或者说是屠杀,他突然对这帮勇悍可嘉的古勒人有了些兴趣,或者说是这些古勒人拼死保护的那个小蛮女有了浓厚的兴趣!

    看起来她好象有点来头,或许是个什么大人物也说不定!这些护卫的身手都是不俗,虽说没什么华丽的招式,也没有精湛的内功,但是他们的战斗经验,他们的个人武力,他们的单兵格杀技能,他们悍不畏死的坚定意志,这些都是成为一名真正的沙场勇士必不可少的条件!

    被这样一群绝对可以称得上精锐勇士的人拼死护卫的小蛮女,她的身份绝对不会简单!

    眼看大局已定,这些古勒人已是瓮中之蹩,那中年军官倒不急于下令剿杀,反而抬手止住部下的动作,目光瞄向那一脸惶然的小蛮女,“我再给你们一次机会,放下兵器,投降!”

    只不过短短的一息之间,那最后奋战的两名护卫也是喋血当场,而且是身首异处,头颅中喷出的鲜血甚至险些溅到身后几步处的小蛮女漂亮的鹿皮短靴上,“你…………你们好不讲道理!滥杀无辜!”

    小蛮女的脸色很苍白,却显得她更加的楚楚动人,那一抹红唇更是象火一样的鲜艳夺目,她的声音似乎有些颤抖,也许是极度的愤慨,也许是极度的害怕。

    中年军官闻言淡然一笑,“姑娘此言差矣!尔等当街行凶,目无王法!本官身系维护督府所在的治安重任,自然是要将你们擒下,交官府法办,这是本官职责所在!何况,之前本官已有言在先,放下兵器投降便不会有什么损伤,是你们不听劝告,执意顽抗到底,又何来滥杀一说??”

    中年军官的话在情在理,听到小蛮女耳中却不是个滋味,这是自取其辱?张了张嘴,刚想辩驳一下,却不料身边忽地飞起一道黑影,将眼前的光线都给遮住了,小蛮女一掩小口,险些惊呼出声。

    人在半空如雄鹰展翅,腰间弯刀已离鞘而出,划破空气,反射光芒,电闪雷鸣般向前劈落,目标却正是那据马而坐的中年军官。

    雪亮的刀锋转瞬即至,那寒光闪闪的刀锋划出一条弧线,带着一种毒蛇吐信般的嘶嘶声,向那中年军官脖颈斜扫而去,其势如电,无坚不摧。

    半空中的那人却是一直护在小蛮女身边,而从未出手那位随从,面貌虽平常,但此刻他那平常的眼神中,却有着一种说不出的狠辣和凌厉,这是必杀之招,处于他刀锋下的中年军官,本能的挥枪抵挡,奈何那长长的浑铁枪此刻运转起来,却是说不出的笨拙和缓慢,浑铁枪尚未横转,那刀锋却是已到了眼前,雪亮的刀刃反射着耀眼的阳光,刺得他眼睛本能的一闭,外人看起来却象是在闭目待死。

    千钧一发之际,一直是旁观者的捕快队伍中,却突然跳出一人,跃身而起,已是腾入半空,腰刀挥出却是连着刀鞘,斜格向那疾劈而来的弯刀,当的一个脆响,激起一溜火花,弯刀斜滑而下,那古勒人却是去势不弱,顺势那弯刀便是斩向来人的右腕,脱手扔刀,身体也在向下急坠,古勒人腰间猛地一沉,坠势加速,双脚刚一着地,手中弯刀再次横扫而出,噗啦……,闷不闷脆不脆的声响中,那挺身而出的捕快已经被拦腰斩成两截。

    反手抽刀,蹬地再次跃起,那古勒人动作连贯的犹如行云流水,浑铁枪已从右侧横扫而来,古勒人却是毫不畏惧,微一缩脖,那闪着寒光的生铁枪头便是擦着头皮扫过,他手中的弯刀却是毫不停顿,准确的架在了中年军官的肩头,同时沉腰便是坐在了战马上。

    所有的一切都在电光火石间发生,而且完结。

    古勒人左手勒住有些嗓动的战马的缰绳,右手弯刀架在中年军官的脖颈上,双腿轻夹着马腹,迅速地安抚下受惊的战马,而此刻,那被拦腰斩断的捕快,上下身体才缓慢的倒地,噗通,血液脏器同一时间滚涌而出,红白之物急速的散落在地面上,在阳光的照耀下格外的刺目恐怖。

    “狗官,退兵!”挟持中年军官的古勒人说话同样简短有力,掷地有声,却是杀气盈然!

    这剧变发生只在一瞬间,场中官兵捕快,包括那不远处观望的平教头,都是有些措手不及,根本来不及反应,而反应最快的那位捕快,现在已经魂归黄泉。

    “你……你好大胆子,居然敢挟持本官,你不怕杀头么!!”中年军官的声音虽然仍有一定的威势,但此刻听在众人耳中,却是有些色厉内敛,!

    “呵呵,真是笑话!你现在的命都在我手里捏着,还谈什么杀不杀头的?更何况,我放了你,就能活命么??”那古勒人故作轻松的笑道,手上的弯刀却是加重了力道,那锋利的刀锋透着丝丝刻骨的阴寒,压得中年军官有些喘不过气来,脸色也开始有些苍白。

    “我再说一遍,立刻命令你的士兵退下!否则,我就斩了你的脑袋!!”

    “你走不了的!这是西昌府,不是草原大漠,岂容你来去自如??就算我现在放过你们,你们也是出不了城门!!聪明的话,你立刻放了我,也许我还会考虑向府尹大人给你们求情,对你们从轻发落!”

    “你只要命令你的士兵退出两百步就行,其它的事不用你操心!!我的耐心有限,别逼我!!”那古勒人一口魏话说得非常流利,若不看服饰和相貌的话,绝想不到他会是古勒鞑子。

    “好吧!既然你执迷不悟,我也不勉强你!所有人听令,退出二百步外,让出一条通道!”

    陷入震憾的小蛮女这会也清醒过来,飞快地奔了过来,另外一名护卫仍然紧紧护卫着她。

    最高的官长在敌人手里捏着小命,所有的士兵都是十分丧气,闻得上官下令,顿时应声向长街两侧退去,柱枪收刀,杀气顿时便是内敛离起来,而中间便是让出了一条十分宽敞的路面,马上的古勒人仍然挟持着中年军官,扭马转向,却是向街首打马前行,身后是紧跟着的小蛮女和另一名护卫。

    蓝宇此时已经站在了雅间临街一面的窗口边,扶着栏杆,望着眼下这出颇具戏剧性色彩的兵匪械斗,结局真没想到会是这样,这安唐军还真是不堪大用啊,就连维护治安这最基本最简单的工作也是无法胜任,真是,唉,白浪费了那么多饷银和装备!

    “殿下,要不要通知府衙再派兵马缉拿这群胆大包天的凶徒!”这是身后的小玉儿在说话,话里包含了一丝恐惧,更多的是强烈的愤慨,对于古勒鞑子,甚至是所有的位于大魏周边的那些个茹毛饮血野蛮凶残而又时常到边境劫掠的胡人蛮夷,大魏子民少有不痛恨他们入骨的,当然也包括小玉儿在内。

    “张将军觉得如何??”

    “卑将职责只是护卫殿下安全,其余的,卑将一概不知!”张翼的回答生硬而冷淡,一如他冷漠地表情。

    “说的有道理,这么看,倒是我多言了!”

    “卑将不敢!”这次张翼口上说不敢,但却连腰都没弯,态度可是十分的倨傲,小玉儿见了眼中有些惊奇,却还有一丝奇怪的敬佩。

    “殿下…………,再不派人通报府衙,就要迟了!这群凶徒已经出了四方街,再耽隔下去,恐怕就很难抓得住了。”小玉儿的神态有些急切!

    小玉儿的担心,蓝宇很明白,而且也很欣赏。西昌府是督府重地,治安一向森严,那些不良宵小也是少有敢光天化日行凶闹事的,若是今日走脱了这群当街行凶,而且还敢与官军对抗,甚至掳走军官的古勒鞑子,那这事传扬出去对和王宫和督府的威严可是不小的打击。

    “稍安勿躁!她们能跑到那去??这里是西昌府,城内城外,现在有十多万精锐兵马驻防,只要下令封锁四门,那他们插翅也难飞!”蓝宇自信满满的说道,放出的那道神念,却是一直紧跟着那挟持着军官逃出四方街的三名古勒人,追查出他们的落脚地也只是时间问题,又怎会担心让他们逃走??

    “是,殿下英明!”小玉儿一脸的佩服和敬仰。

    张翼仍然是一脸漠然,眼神中却闪过一丝不屑

    蓝宇走出一品楼的时候,原本四寂一片的四方街再次喧闹起来,却是有点鸡飞狗跳的骚乱,闲汉行人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小声议论,指指点点,而大队的捕快和府兵则横眉立目的挨店挨铺的搜索凶徒,那一甲的安唐军却是已经奉命返回军营,大部分店铺都是涌进了大批的捕快和府兵,场面嘈杂而混乱,但唯独这一品楼中却仍然是秩序井然,大堂中的食客们仍然安心的品尝着美酒佳肴,没有一点惊慌的情绪蔓延,让人不得不啧啧称奇。

    蓝宇却是知道,这一品楼的东家必定不是普通商人,其背后的靠山或者是后台一定很硬朗,否则之前也不会轻易便可调动安唐军来捉拿凶徒,现在更是几乎出动了半数的西昌府府兵和捕快们缉拿逃逸的凶徒,这种对官府和驻军的强大的影响力所代表的能量可不是一般的高!

    一品楼,这个名字蓝宇暗暗记在心间,有必要下令安保司深入调查一下这个东家的背景!

    回到修葺一新的唐王宫后,小玉儿便按照蓝宇的吩咐返回中宫和王妃一起草拟开办西唐商号的一系列章程,而蓝宇则照例返回装饰的金碧辉煌的勤政殿处理政务,批阅督府呈上的待决的奏折,虽说有现在有四院两司众多官员打理领内的诸般事务,但现在静静地躺在玉案上,等待蓝宇用印批决的奏本还是不老少,两排六级玉阶中间的一人环抱的丹鼎内,极品的龙涎香散发出一股泌人心脾的怡人芬香,黑龙盘绕的玉壁下是两名娇小俊俏的宫女,手持两把交叉的雀扇,殿下是两列身形雄壮威武的隶属内务院内卫司金吾卫的镇殿武士,手持的武器也是依照严格的王宫仪仗,金瓜、银锏、金鞭、银戟,即显威风凛凛,又显庄严肃穆!

    玉案旁侍立的是新上任的随侍小太监小春子,也是个眉清目秀的少年,性格内向而乖巧,言行举止皆是有礼有度,看来得胜全也是下了番功夫,蓝宇对这个小内侍的表现也是很满意。

    小春子现在的职司是隶属于内务院监礼司秉笔太监,和另外一个掌印太监小英子都是得胜全的心腹,也是宫中一百多太监中忠诚度最高的,因此对于他,蓝宇还是很信任的,一般的奏折都是由他代阅,然后蓝宇再行批复,之后便转递监礼司用印后返送各院司下达,这样一来,不但工作效率有所提高,蓝宇的工作量也减轻不少。

    众多的奏折被小春子分门别类的整齐的放在案几上,各院各司的条陈奏本摆放的条理分明,一目了然,蓝宇满意的点点头,便开始了例行的工作。

    这一段时间来,督府的运作随着大量基层吏员和官员的加入后,已经遂步进入了正常的轨道,各项事务的处理也算是有条不絮,除了那无休止的索请银饷的奏折!

    蓝宇拿起军务院转呈的一本明显厚于其他折本的条陈,展开看了两眼,剑眉便是皱了起来,又是请饷请械,真是没完没了,这安唐军团的数量一压再压,如今已经精简到十五万人左右了,但这请饷的条陈和折子却是一道接一道,从来没见消停过的时候,真是太伤脑筋了。

    玉阶下侍立的张翼,虽然按刀肃容,正襟而立,但余光却是在暗暗的观察着高居王座上的蓝宇,心中暗暗唾骂,真是不折不扣的乱臣贼子!这王宫其他各殿阁的仪仗和布置,他不是全部清楚,但是这勤政殿和承恩殿的修建的规制,尤其是这勤政殿的布置和仪仗,绝对是逾越皇宫规制的,就算是比起天京城的金銮殿,也是不逞多让,只不过是规模稍小了些而已,这规制可是逾越了不止一点半点,这那还是一个谨守礼制的臣子所为??就算是外藩亲王,现在西唐督府和王宫的架构和权司职属,也是严然成为一个独立的小朝廷!

    作为一名自小便深受君臣纲常礼法教育和熏陶,并读过一此圣贤书的张翼而言,他是必须要绝对忠于皇上,忠于朝廷的,而眼前这个和自己有赌约的唐王,则绝对是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而他也确实在筹谋该如何刺杀这个无君无父大逆不道的叛逆!

    筹谋归筹谋,张翼自恢复自由以来,一直就跟随蓝宇左右,几乎是形影不离,当然,除了中宫的寝殿和后宫之外,张翼的机会不可谓不多,如果他有实力的话,击杀蓝宇的机会可谓数不胜数,但是很令他感到悲哀和沮丧的是,他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任何机会可以刺杀蓝宇,不是没有时机,而他要根本没有相对应的实力,他的可以倚仗的纵横沙场的武功,和蓝宇相比,简直就是不值一提!

    蓝宇给他的感觉,如果要用一个词语来形容的话,那就是——深不可测!

    在被俘后提审的那一次,张翼已经感觉到这个在传说中勇武无双的亲王确实是名不虚传,那凌厉的眼神,强横的气势,所有的一切都证明他往日纵横沙场威震西北绝不是浪得虚名。

    而令张翼更丧气的是,短短两月不见,这个已经有了赤血战神称号或者是赤血魔神凶名的铁血亲王,他的实力变得更加强横,强横到已经深不可测的地步,有时他感觉不到唐王身上有什么强大的气势发出,眼神也是一波如水,但有时,只不过一个不经意的眼神,一个无足轻重的动作,他身上散发出的无形的气势便压得他几乎窒息,那神光暴现的眼神,几乎可以直接击打到人的心头,让人有一种吐血的感觉!

    在那种强大到无以复加,几乎可以毁灭一切的气势面前,张翼觉得就算是江湖传说中的武功高绝的一代剑圣燕归云,也是难以轻樱其锋!更何况他只是一介武夫?他根本兴不起任何反抗的念头,或者说是根本就无法反抗,在他的面前,也许所有人都会有一种高山仰止的挫败感和畏惧感!虽然这种感觉往往只是电光火石的一刹那间,大多时候,唐王给人的感觉总是很平静和淡然,如同一般的天潢贵胄般,身上只有一些淡淡的恰到好处的高贵和威严,好象没有一点杀伤力,没有那种强横霸道到极点的气势,但张翼却知道这只是一种假象,唐王的武力应该是已经进入武功的最高境界——返朴归真!

    张翼很颓废,也很失望,但他却没有绝望,他也不打算放弃自己刺杀唐王的想法,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更何况他身为武将,饱受皇恩?再加上他乃败军之将,更应该将功赎罪,击杀叛臣以报皇恩,顺便洗去自身丧师被俘的耻辱!

    除了痛恨割据自立的唐王之外,张翼更痛恨背叛朝廷、背叛圣上的周涛,这厮简直丢尽了皇帝亲兵所有大内侍卫的脸面,当初被俘时几乎没怎么用刑,这家伙就主动归降唐王,现在更是混了个高官显位,官居安保司左协察使辖下协办知事,又领着血杀卫指挥使的实职,掌握着监视和收集西唐领内文武百官动态以及军政事务各种情报的诸多权利,可谓是大权在握,现在是格外的风光!

    眼下想杀蓝宇根本是难于登天,只有继续等待机会,等待蓝宇功力衰退,或者是受伤的时候,再伺机发难,虽然张翼也知道这种可能性几乎是没有,但他根本没得选择,如果不愿意屈辱的臣服,那也只有继续等下去!

    但是唐王杀不了,不代表其他人也不能动!张翼现在便在思量着如何铲除周涛这个不忠不义的败类!唐王也算言而有信,当初答应自己的条件,现在都已经兑现了,一座豪华的府邸,仆役成群,黄金千两,良田千顷,除了那三千亲兵,现在只缩减成了三百部曲之外!但这已经足够了!有了这三百名亲兵,张翼有把握将他们训练成一队勇猛无敌的精悍之军,要击杀唐王力有不逮,但要诛除那些附逆的叛臣乱将,还是绰绰有余的。

    唐王和自己定下的这个一年之约,究竟打的是什么算盘,张翼现在也是摸不清楚,但他却已经开始了自己的计划,第一个目标,就是那个令人痛恨和不齿的无耻小人周涛!!

    张翼脑中的思绪起伏,脸上的表情却是岿然不变,纹丝不动的按刀而立,威武肃穆得如同一尊雕像!

    “啪!”的一声闷响,张翼抬头望去,高高在上的唐王把手中的奏本重重的扔在玉案上,“发还军务院,再议!”

    “是,殿下!”小春子小心翼翼地将那份奏折单独的放在一边。

    蓝宇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其他的奏折待晚膳后再批!”

    不待小春子接话,蓝宇已经大步走下玉阶,走过张翼身边时扔下一句,“你可以回去休息了!”

    张翼闻言一楞,正待问个明白,却见蓝宇已经出了大殿,旁边传来小春子恭敬而尖细的声音,“是,殿下,恭送殿下!”

    张翼在原地呆立了半响,这才客气的和在玉案上忙碌着挑捡奏折的小春子告辞,而后便出了大殿,直奔宫门,对小春子这样的太监,张翼倒是没什么恶感,虽然也没什么好感,但这些身体残缺的内侍们也是些可怜人,而且从逆也是身不由已,再加上交好这些宦官,对自己的复仇大计可是助益良多的,所以对宫中的宫人和内侍们,张翼一向有礼有节,不时还会塞一些银钱打点一下,和这宫中的上下宫人和内侍们的关系倒也是处得挺容洽。

    蓝宇出了大殿,倒是没有返回中宫寝殿用晚膳,也没有去后宫给母后请安,而是直奔宫门,出了王宫之后,便朝四方街快步行去,依然是穿着那套锦袍轻衫,玉冠束发,连赤血剑也是没有佩戴,显得格外英气勃发,仿若出外游玩的翩翩公子,而随行担当护卫任务的也只有四名王宫隶属右吾卫的三等侍卫,这几名侍承的服侍比起蓝宇来那可就要拉风很多,穿着最新换发的黑色的威武甲袍滚着金边,护盔边沿上也是镶着金边,与其他军队不同的是盔顶上插的是一根绝白色的羽毛,腰间挎着同样绣着金线的西唐刀,腰后别着精巧的五发连驽,还别着两壶驽箭,皱是威风凛凛!

    蓝宇一走出王街御道,就感觉来往行人的目光始终地笼罩在自己身上,那种感觉真的是很不舒服,竟会有一种针扎般的刺痛感,有钦羡者、有妒嫉者、有畏惧者、有疑惑者,行不出百来步,蓝宇终于忍不住把身后这几个活招牌给撵回了王宫!

    赶走了几个扎眼的侍卫,蓝宇顿时觉得是混身舒畅,迎着扑面而来的清凉的晚风,迈着轻快的步代向四方街走去,这会已是日暮时分,街上行人渐渐稀少,空气中飘荡着一股股炊烟的味道,抬起头来,那天边一抹嫣红的色彩已经慢慢暗淡,身边匆匆行过的是忙碌了一整天的货郎和摊贩,浓重的汗臭味和爽郎的谈笑声飘荡在身后,看着眼前宁静而和谐的这幅生活画面,和平对于百姓来说意味着什么,蓝宇已经有所感悟,只是他觉得自己负担的东西实在太多,有时做一些事,可能也是身不由已的,但对不管怎么说,自己的所做的一切,从长远来看,对百姓来说绝对是福非祸,他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的………………

    半盏功夫不到,蓝宇已经穿过了四条大街,六条深巷,七转八拐的来到了一条死胡同里,这时天色已经黑透,青色的夜空中只有稀疏的几颗星辰在闪烁,天边的那轮月牙儿斜挂在半空中,散发着一丝丝清冷的光辉,远处街市中的喧嚣已经远离,偶尔会听见一两声犬吠声传入耳中,胡同里很安静,静得仿佛没有生命存在,光线也很多昏暗,暗得如同墨染。

    蓝宇悄无声息地向前移动,缓慢而又快速,这是一种感觉,他的身体就象没有重量的一阵风,或者根本就是一团空气,没有人能够用肉眼看到他,隐身术他已经施展出,轻飘飘地向前行去,这种感觉真的很多美妙,隐藏在黑暗中的一团空气,没有人能够感觉到,胡同很深,足有一里之遥,但对蓝宇来说也是转瞬即至,尽头的土坏斑驳的那堵山墙已经很清晰,右侧是一座宅院的正门,同样老旧的门楼上挂着两只轻轻摇晃的白色风灯,灯罩上拓着“牛府”的字样,黑色的门板上漆皮已经剥落不少,那对铜环却是锃亮,三道白石台阶上同样是一尘不染,左右的拴马桩同样被磨得光亮顺滑,这一切都说明这座陈旧而偏僻的宅院的主人,并不象它表面上那样古老而寂寞!

    蓝宇只稍微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便直直地朝大门走去,只一瞬眼间,他的身体便没入大门之后,穿墙入室,这种神奇的能力或者说是法术,以前蓝宇只有从传说中或者传记中看到过,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的也可以轻易的做到,但现在对于他来说,这只是一个很简单的小把戏而已,为什么能做到,是什么原理,或者说是什么办法,他自己的也说不清楚,不明白,但总之,就是可以很轻易的做到,体内的元婴修成之后,蓝宇便发现自己的身体,包括五感六识,灵识和神念,甚至是体内的真元力,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种变化说不清,道不明,但却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唯一可以确定的一点是,蓝宇知道自己的的国终于有了大成的先兆,而他的身体也从此和凡人皆然不同,或者通俗点说,就是有了半仙之体。

    呵呵,每每想到半仙之体,蓝宇就有种啼笑皆非的古怪感觉,印象中拥有半仙名号的人,大多是神棍相师之类的,都是些装神弄鬼招遥撞骗的宵小之徒,在市井坊间的印象那就是类似于过街老鼠人人咕打的那种,谁曾想,有朝一日,自己的竟然也会成为半仙中的一员?!

    心里古怪的想着,蓝宇自嘲地笑了笑,脚下却是毫不停顿,直奔前堂而去,边走边观察四周,这宅子外表看着老旧破败,没想到内里却是光鲜幽雅,处处都是粉饰一新,白墙黑瓦,看着清新亮眼,花草树木也是点缀其间,虽无亭台楼榭、假山流水,但对同样的给人一种温馨清朗的感觉,正门旁的门房里蹲着一个正烤炭炉的老汉,青衫青帽,收拾的干干净净,只是现在却是昏昏欲睡,那窗纸上透出的影子也是上下点顿。

    沿着铺得整齐平坦的碎石路面直入院中,不过百多尺的距离前堂已是进入眼帘,回廊外摆着一排让人赏心悦目的花卉,不过蓝宇识得的也只是缪缪无几,只是觉得那金黄的菊花绽放的很是灿烂,恰似闲庭漫步般,蓝宇便是登堂入室,虽然前堂的联门全部紧闭,回廊下还站着数名膀大腰圆的壮汉把守。

    进入正堂,扑面而来的便是一种混合了多种气味的难闻的热气,有脂粉、有腥膻、有羊骚、有汗臭,还有火烛和熏香的味,堂上的摆设和一般的大户人家没什么两样,神台下便是堂首,两张柚木太师椅,一张八仙桌,两层台阶下,摆着两溜楠木靠背椅,中间的角桌上摆着糕点茶水,四周则摆着些普通的花瓶瓷器,盆景绿栽倒是没有,就连侍候的下人丫环也是全无。

    上首就坐的正是那位日间大闹一品楼的小蛮女,精致的那支马鞭扔在旁边桌上,手撑着粉腮,皱着黛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堂下左首就坐的是她的两名随从,同样的眉头紧锁,默然无语,右首陪坐的则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翁,打扮的象个脑满肠肥的员外,缎面的袍子做工很是精细,手是戴着闪光的翡翠斑指,长得是方面大耳,红光满面,唯独是那双有些混浊的眼晴十分的细长,给人一种阴险的感觉,那颌下一缕长须也是斑白,此刻老员外的神色却是极为恭谨,半哈着腰冲着上首的小蛮女不停的谄笑。

    蓝宇施施然进入大厅,随便在右下首找了张椅便坐了下来,对于这个无影无形的不速之客,厅中之人皆是一无所觉,依然是该项媚笑的媚笑,该皱眉的皱眉,该沉默的沉默,厅中的气氛很多是有一种压抑的深沉,让人可以感觉到他们的话题一定是很多重要,也很压抑!

    熏香似乎已经燃尽,空气里的异味也就更加浓重,那老员外也没唤下人进来换过,只是不停的在脸上积满献媚的笑,这让对面的两名古勒汉子甚为厌恶,高居堂首的小蛮女却是一无所觉,仍然是皱眉苦思。

    良久,小蛮女终于收回思绪,一整颜色,向那老员外问道,“朱员外,现在城门已经关闭,守军定然戒备森严,城中各处也有大队府兵和捕快在排查搜索!我想知道的是,你的府中到底安不安全??我们的行踪会不会暴露??”

    “回格敏的话,小人寒舍虽然比不得王宫那般富丽堂皇,戒备森严,但安全绝对是没问题的!小人的长子在西唐督府户部任职,而次子便在西昌太守府巡检处任职,虽说官职都不高,但对贵在消息灵通,而且也略有薄面,想来那些搜索的府兵和捕快也是不会入府搜查的。这一点,请格敏尽管放心!”朱员外脸上带着脸,小心翼翼地回话,神态很多是谦逊,但对那眼神中却是闪过一丝忧心,“小人担心的是时间一长,恐怕夜长梦多啊!格敏贵属今日教训的一品楼,据说东家后台不弱,在督府甚至宫中都有人说话,小人担心这件事恐怕不容易善了!为稳妥计,格敏千金之躯实不宜再置身险境,理应早早离开西昌方是上策!”

    “噢??朱员外不是怕了吧?一品楼能有什么后台?不过是个大点的饭庄罢了!我管那个东家有什么后台,总之敢杀我的人,就要付出代价!本格敏这次入关带了十个随从,今个一天之内就折了八个,哼!这这笔帐不算清楚,本格敏绝不出关,否则的话,还有什么脸面回去见父汗!”小蛮女咬牙切齿地恨恨道,俊俏的小脸上可以刮下一层霜来。

    “主人,我支持你!我们兄弟十人护着您入关,走过那么多地方,从来没人敢招惹我们,没想到在这西昌府竟然会载了个大跟头!咋们兄弟十个,如今只剩两个,不杀这帮魏奴个血流成河,我实在唵不下这口气!若是现在就这么灰溜溜的返回草原,日后在汗帐下我们兄弟可再也抬不起头来了,就是格敏您,也会被大汗责怪的!“

    “腾格尔!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大汗一向疼爱格敏,怎么会责怪??!!你不要怂恿格敏,现在的情形十分危险,我们是在西昌,是在大魏境内,这里是西唐的督府治所,是西唐的王城所在,有重兵驻守,守卫更加森严,这里可不是在草原上,你想怎么样就怎以样!一个不小心,随时可以死无葬身之地!我们死了倒无所谓有,若是连累得格敏有什么损伤,你能承担得起这个责任么???你对得起大汗的信任么??”

    “吐库浑大哥,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兄弟们死得这么惨!我回去了,怎么向他们的家人交代??贪生怕死可不是古勒勇士的作为!我知道格敏身分尊贵,大汗临行前交托给我们保护,那我们豁出命去,也得保护格敏安全返回草原!只是,有吐库浑大哥你在,格敏的安全就不会有问题,我,我想留下来,为兄弟们报仇!最少也要杀上百八十个懦弱无能的魏奴,才能祭奠他们在天英灵!!”

    “你疯了!!你一个人??你一个人能有多大能力??这西昌府内外就象是一座大兵营,十几二十万兵马,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淹死你!!你即然叫我一声大哥,那就得听我的话!和我一起保护格敏出关,只有留着命在,这个仇我们一定会报!!顶多这样,下次大汗秋狩,我求大汗让我们领军,亲自上隈多杀些魏奴给兄弟们报仇雪恨!怎么样??”

    “可我不想逃跑!那是懦夫所为,是魏人才会干的事情!我们是古勒勇士,是玛狼神的子民,绝不能做出这种耻辱的事情!…”

    “你这个笨蛋!真正的亚撒特是什么??是雄鹰,是苍狼!一击即中,不中即走!这是我们所向无敌的战斗方式,是伟大的玛狼神赐予我们的本领!这不是逃跑,是撤退,是迂回战斗~!我们总有一天会回来,会带着千万古勒勇士,杀入这片富饶得流油的土地,用我们手中的弯刀让懦弱无能的魏人跪在我们脚下,成为我们的奴隶,我们要让让贪生怕死的魏军在我们的弓箭下颤抖,我们的精骑铁蹄将会踏平这座城池,所有的华屋豪宇和财宝女人都是我们古勒人的,这里的所有的肥沃的土地将变成我们广阔的牧场!战死的兄弟在天国会看到这一切,他们会成为永世不灭的天狼魂保佑我们战无不胜!“

    “你……吐库浑大哥,你说的是真的??他们真的会飞入天国,成为侍奉玛狼神左右永世不灭的天狼魂??”

    “你是在怀疑我的话?还是在怀疑无所不能的玛狼神的意旨??”

    “不,我不怀疑!玛狼神无所不能,神的意旨我一定要遵行!我听你的,保护格敏出关!”

    好一通劝说,终于打消了腾格尔这个粗鲁笨拙的家伙留下死战复仇的打算,吐库浑总算松了口气,一抬头却正对上格敏欣赏而又有些戏谑的目光,很显然,聪慧绝伦的格敏对伟大的玛狼神在人间的使者大祭司所传达的神的意旨是抱怀疑态度的。

    吐库浑不敢指责尊贵无比的图卡则部娜丽塔格敏对玛狼神不敬,但对她的观点却也是不会认同的,他被动的挪开了目光,对面的那外朱员外由始至终笑咪咪的看着他们争论,不发表任何意见,这些可恶卑贱的魏人,个个脑满肠肥,贪婪又无能,若不是大汗还有用得着这些奸商的地方的话,吐库浑真想用弯刀打开他的脑壳,看看里面究竟装的是什么东西。

    或者是感受到了对面那骁勇古勒汉子心中的不怀好意,朱员外冷不丁的打了个冷战,不自然地挪了下屁股下的软垫,朝着上首的格敏恭敬地道,“现在已近戌时,老朽在后堂已经备下酒菜,娜丽塔格敏和贵属不如先用过晚膳,再做筹谋?”

    “不必了!我现在不饿,先商议好对策再用饭不迟!……嗯……你先下去用饭吧!有需要的话,我会派人找你的!”娜丽塔格敏对朱员外的态度还算温和,不过也是上司向下司下达命令的口吻,完全不容置疑,只不经意的一挥手,一句话,便也流露出一种上位者独有的威势。

    朱员外起身向娜丽塔格敏弯腰行礼,又朝对面的两个古勒随从恭了恭手,这才小心翼翼地退出了厅堂。

    开门的一瞬间,屋外的如水的月光挤了进来,挟着一股清冷的夜风,温柔地洒在一片光亮的石质地板上,门吱呀一声再次闭合,柔和的月光再次被赶出厅堂!

    虽然只是一息之间,但对那涌入的清冷的空气却将厅堂中异常难闻的气味中和了不少,蓝宇没有屏闭嗅觉,自然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而上首的小格敏的轻轻舒展的眉头似乎也证实了这一点,难道她也无法适应这种游牧民族独特的体味,不知道这个漂亮可爱的小萝莉身上的体味是什么味道??是青草?还是野花?又或是牛羊的味道??蓝宇心中不无恶意的猜测着。

    这个小格敏看起来年岁绝对不超过十五岁,虽然这个时代人们的发育都普遍提早,而这个小格敏的身材也很是匀称饱满,但却仍然是处处透着一种青涩的美丽,眉眼仍然纠连,这说明她仍然是待嫁的处子之身,从厅中人物的对话,可以看出,这小格敏名叫娜丽塔,应该是草原上身份颇为显赫的贵胄之女,而格敏应该是她的封号,在草原上便是类似于大魏皇室公主的地位,刘秀的记忆碎片里,关于古勒的资料和信息非常的少,蓝宇只知道百年以来,古勒草原出了两名英雄了得的人物,一个是已故的扎力单王汗巴斯烈托部金可汗苏木尔库,另一位是名震草原的拉玛鲁,图卡则部银可汗卡苏木真,而对于这位明显身份显赫的娜丽塔格敏却是一无所知!

    “娜丽塔格格,请恕属下多言,不知青雕带来的大汗的信筏里说些什么??大汗如今身在何方,是否安好?”沉默了少顷,吐库浑再次开口,话音里却是透着一股隐隐的愤懑和忧虑!

    “你们放心!父汗现在很好,部族也很安全!牙利撒那家伙绝对不是我父汗的对手!现在最重要的是,我们如何安全的离开西昌出关,然后尽快和父汗会合!”娜丽塔格敏似乎犹豫了一下,才开口回答。

    “那大汗现在在什么地方??情况究竟是怎么样的?扎力单王汗他为什么会对大汗不满??…………”吐库浑仍然不死心的,小心的追问,眉头也是皱成一团,很多忧虑的样子。

    “一切等和父汗会合之后,你们自然会明白的。总之,现在我们只能依靠自己,绝对不能相信其他部族的人!”娜丽塔看起来单纯可爱,年岁也不大,很明显没什么心机的样子,但对是口风却是把得很紧,蓝宇虽然很想能探听一些古勒内部的机密,但现在也是无可奈何,这小丫头,也不简单啊!

    “吐库浑大哥,依我看,现在什么也别管了。我们先招集人手,护送格敏尽快离开西昌返回草原才是正事!以后的事,大汗自有定夺!”腾格儿的目光炯炯,铜铃般的眼睛里闪动着凶悍的光芒,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看起来好象是立马要拉齐人马杀出西昌府似的。

    “腾格儿,你不要莽撞!离开西昌府不是什么难事,虽然现在四门紧闭,盘查森严,但对只要有内应,我们行事小心一些,肯定是万无一失的!你千万要记住,绝对不能冲动,不然误了大事,我一定饶不了你!”

    “是,我知道了!我一切都听你的,这总行了吧!”腾格儿看起来很是敬畏那个颇有智谋的吐库浑。

    “吐库浑,西昌府里我们的人手还有多少??”娜丽塔很是严肃地问道,扳着如同水晶般娇俏的小脸,看起来煞是可爱,又不乏一丝威严。

    “回格敏!我们本部的人手有七个,再加上朱员外府中的护院好手,大概可以凑齐二十之数,只要准备些丝绸茶叶扮成一只小商队护卫您出关肯定没有问题!”吐库浑的回答干练而准确,有神的眼睛中也是充满了自信!      笔趣阁手机端    http://m.biquwu.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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