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恐怖灵异 > 民国江湖二十年 > 第701章 法外风闻

闻听此言,大旗杆子顿时火冒三丈,脸色由红转紫,后槽牙咬得嘎嘎作响。

    他心里也是打鼓。

    帅府寿宴期间,门下弟子顶风作案,已是在给江家找不痛快,如今竟又牵扯到南铁附属地,麻烦自然更大。

    可以预见,江家越是难办,这笔账就越是要算在他的头上。

    大旗杆子怎能不急?

    想到此处,更是气血倒灌,当即提膝抬腿,照着小徒弟的肋巴扇就狠踹了一脚。

    “混账东西,你可真给我长脸呐!欺师灭祖不说,你他妈还当上汉奸了!”

    “汉奸?”

    这骂名太重,要扛一辈子。

    小徒弟不认,用手捂着肋下,龇牙咧嘴地叫屈道:“师父,我只是把东西卖给他们了,这怎么能算是汉奸呢?”

    “放屁,还敢狡辩!”大旗杆子厉声斥责道,“你跟东洋鬼子勾肩搭背,坏了江湖规矩,不是汉奸是什么?”

    “师父,我没有啊……”

    小徒弟见师父动了真怒,再无旁人能够倚仗,立时吓得骨软筋麻,再也站不起来了。

    大旗杆子仍不解恨,猛就举起柴刀,指着桌面儿,又喝道:“少他妈废话,把手拿出来,今天我就要清理门户!”

    “行了,行了!”

    温廷阁忽然打断,冷哼着说:“老齐,现在才想起来夹磨徒弟,早干什么去了?”

    大旗杆子面露惭愧,吞吞吐吐,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温廷阁接着说:“我今天代表东家过来,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来这看你教训徒弟的,抓紧时间办正事儿吧!”

    “好好好!”大旗杆子慌忙赔笑,旋即又冲小徒弟瞪了一眼,“听见没有,温大爷问你话呢!你把那件玉雕卖给谁了,快说!”

    小徒弟不敢隐瞒,立刻招认道:“我把东西卖给青丘社了。”

    “青丘社?”

    这名字耳生,大家听了,竟都有些茫然。

    温廷阁在奉天的时间越来越少,更是一头雾水,当下便皱起眉头,问:“青丘社在哪儿?”

    小徒弟战战兢兢地说:“在西塔那边,是高丽街的一家大烟馆。”

    “那也就是说,你把东西卖给高丽棒子了?”大旗杆子总算松了口气。

    在他看来,只要买主不是小东洋,这件事就还有缓。

    虽说高丽棒子也不是省油的灯,但起码还能有所周旋,倘若是东洋鬼子收的货,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可话又说回来,“青丘社”这家大烟馆到底是什么来路,众人却一时摸不着头脑。

    此事倒也情有可原。

    毕竟,南铁附属地对江家而言,始终都是块难啃的骨头。

    江连横稳坐奉天龙头,尽管其手眼早已渗入东洋租界,但影响力终究有限,无法跟老城区相提并论。

    南铁附属地已然大有“独立王国”的架势,而西塔地界儿,则更是堪称“国中之国”。

    自从半岛沦陷以来,关外就涌入了不少高丽难民、劳工和复国义士。

    这些人来到奉天以后,大多聚居在西塔附近,经年累月,阡陌纵横,渐渐形成了一条高丽大街,颇具异国风情。

    起初,移民关外的高丽棒子还挺可怜,平时也都安分守己。

    大家都是国破家亡、流离失所,只因迫不得已,方才远走他乡,能混口饭吃,就已经挺知足了,自然掀不起什么风浪。

    但最近两年,这些高丽棒子却愈发蛮横起来。

    究其原因,问题仍旧出在小东洋身上。

    原来,前年那会儿,小东洋在南铁附属地浪速广场东侧,兴建了一座大楼,名为:东洋拓殖株式会社。

    正是这家公司,从半岛迁来了不少高丽棒子。

    这些高丽棒子,不同于“义烈团”成员,他们没有复国意向,来到奉天以后,也不干别的,只为小东洋力行鹰犬之事。

    如同英租界的“红头阿三”,高丽棒子移居关外,竟也有种莫名其妙的优越感。

    他们自认是“二等国民”,地位仅次于小东洋,却远高于本土华人,算得上是狗仗人势的绝佳代表。

    小东洋也的确处处偏袒他们,每当他们跟华人起了冲突,华人必定遭受严惩,而他们却可以若无其事。

    久而久之,高丽街也就日渐排外,俨然自成一方世界。

    温廷阁听见“西塔”二字,眉头便已皱得极深,当下又连忙追问道:“那青丘社的老板是谁?”

    小徒弟咽了口唾沫,支支吾吾地说:“我……我只知道他姓宋,四十多岁,长得挺膀。”

    “混账东西!”大旗杆子应声咒骂,“我平时怎么教你的,手里出了货,连买主叫什么都不知道,你他妈想钱想疯啦?”

    所以说,收徒是件大事!

    传道受业,可得擦亮眼睛,光有能耐,不长脑子,不仅不会成材,反而还会连累师门。

    温廷阁懒得理会,紧接着追问道:“那老板除了姓宋,你还知道什么?”

    小徒弟闷头想了想,说:“还有……他虽然是个开烟馆的,但是平常也给人放贷,只要有好东西抵押,不管有没有保人,都可以去找他借钱,方便,痛快,也没那么多规矩。”

    “抵押?”大旗杆子眼前一亮,总算盼来了好消息,“既然是抵押,那就说明还有机会赎回来呀!”

    “可我是卖给他的……”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大旗杆子又骂了几句,当真是恨铁不成钢。

    温廷阁摇了摇头,却说:“我不是问他干的什么生意,而是问你知不知道,那个高丽棒子有什么背景?”

    “这……这我就更不知道了。”

    小徒弟颓然垂下脑袋,把大旗杆子气得直翻白眼。

    温廷阁没有办法,只好转身去问左右:“你们有谁知道,青丘社老板的底细吗?”

    众人茫然摇头,唯独杨剌子应声回了一句,说:“我之前去那边逛窑子,倒是见过一次,门脸儿不算大,看起来也就那么回事儿,好像是去年入冬才开张,要说那老板的底细么……我估计,二爷应该知道。”

    说着,他三两步凑过来,俯首帖耳,悄声解释道:

    “二爷以前曾经去那边安顿过‘义烈团’成员。”

    温廷阁恍然大悟,忙说:“既然这样,那就赶紧把二爷请过来吧!知根知底,也方便商量,省得待会儿白跑一趟!”

    杨剌子不敢耽搁,即刻应下差事,转身冲出房门,急忙去找王正南前来救场。

    这边厢,温廷阁也没闲着,敲了敲拐棍儿,又冲那小徒弟问道:“那件玉雕,你卖了多少钱?”

    “两千块……”

    “钱呢?”

    小徒弟瘫坐在地上,指了指脚踝,说:“在我袜子里掖着呢,我这边有一千块,五哥那边还有一千块。”

    大旗杆子闻言,立刻叫人把赃款搜了出来。

    拿在手里一看,竟然还是高丽银行发行的“金票”。

    当然,说是“金票”,其实却是小东洋的货币在暗中操控。

    大旗杆子将赃款码好,放在桌面上,随即表态道:“温大爷,今天这件事,问题出在我身上,待会儿我亲自陪你们去赎东西,差了多少钱,全由我来补贴,只是拿到东西以后,求您帮帮忙,千万让我去见东家一面。”

    温廷阁点了点头,举起拐棍儿,指了指大旗杆子师徒两个,随后又端平了一扫。

    “等二爷过来以后,你们两个跟着去赎东西,其他人留下来,陪我在这等消息。按照家法门规,东西赎回来了,只办元凶祸首,东西没赎回来,那就连坐受罚。”

    众人哑然无话。

    沉默片刻,便不禁狠狠瞪了一眼小师弟,而那怨恨的神情,也早已毕露无疑。

    这正是江家想要的结果——无论那件玉雕是否能被追回来,师兄弟之间都已经有了隔阂,并且难再和好如初。

    时间分秒流逝,大旗杆子等人难免心浮气躁。

    等了两盏热茶的功夫,王正南终于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不只是他自己,西风因为住得近,便也带人跟了过来,询问情况。

    两人一进房门,见桌面上血迹斑驳,知道元凶祸首已经确定,又在来时的路上,听杨剌子讲了个大概,因此并未多问。

    提起青丘社,南风果然有所了解,但从他的脸色来看,这件事似乎有点棘手。

    “青丘社?”王正南摇头叹道,“唉,这可就不太好办了!”

    大旗杆子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忙问:“二爷,您听说过这个人?”

    王正南应声道:“听说过,但是没打过交道,这人名叫宋律成,好像去年才来奉天。”

    “刚来一年,就能开办大烟馆,不是光有钱那么简单呐!”李正西随声附和了一句。

    “那当然了!”

    王正南点点头,念叨着说:“这个宋律成是有背景的,我听说,他好像有两个兄弟,一个是在东洋警务署供职当翻译,另一个是在高丽银行当大班,他自己也在军警两界吃得开,绝对有钱有势,虽然来得晚,但在西塔地界儿,也算是个人物了。”

    “那他到底是个生意人,还是江湖人呢?”温廷阁问。

    “不好说,我没有熟人能搭上他这条线,但他这人的口碑倒是不错。”

    “怎么讲?”

    “我听过的一些传闻,都说他重义轻财、乐善好施,为人也挺大方,凡是求到他的,嘴里也绝少有个‘不’字儿。”

    “这么说的话,那宋律成应该不难打交道呀!”大旗杆子仿佛又看到了希望。

    不料,王正南却给他当头泼了一盆冷水。

    “难!宋律成这个人,平时极难打交道,至少我听说的是这样!”

    大家都有些困惑,不禁小声嘀咕道:“那你刚才说的那些……”

    “嗐,他那人虽然仗义,但却只给高丽同胞好脸色,华人要想跟他打交道,他向来都是爱答不理!”王正南苦笑道,“你们也知道,高丽棒子那帮人,脾气又臭又硬,仗着有鬼子撑腰,平常更是不把旁人放在眼里了!”

    李正西想了想,问:“二哥,你之前安顿的那几个高丽棒子,能不能借上力?”

    “嘶——”

    王正南沉吟片刻,终于摆了摆手,说:“我不敢找呀,这个宋律成跟他们不是一路人,他是给鬼子帮差的,你懂吧?”

    李正西顿时了然。

    “义烈团”成员潜伏奉天,是要隐藏身份的,倘若不小心暴露,不仅是他们自身难保,甚至还有可能牵连江家。

    温廷阁又问:“他既然是开烟馆的,那他手上的土货,就不过咱们的手?”

    王正南连连摇头,却说:“宋律成是给鬼子包销的,他手上的货,走的都是军用路线,根本用不着买江家的保险。”

    众人闻言,脸色就渐渐阴沉下来。

    既无熟人说情,又无利益牵制,偏偏这位宋律成还跟华人不对付,背后又有小东洋偏袒照顾,这要前去赎回玉雕,就只能纯看人家的心情、脸色行事了。

    要知道,那件玉雕上午才卖出去,人家在手里还没捂热乎呢,现在就要赎回来,换作是谁,心里也不大痛快。

    话虽如此,江连横交代的差事,又不得不办。

    王正南思虑再三,也只好拍案而起,说:“现在也没别的办法,只能去碰碰运气了。”

    “我跟你去!”李正西起身道。

    王正南想了想,倒也没有回绝,便说:“那行,大旗杆子和他徒弟,再加上杨剌子和老解,咱们几个过去,人也别太多,省得适得其反,等到了地方,你们尽量别说话,让我去跟他谈。”

    众人没有异议。

    毕竟,每当江家要谈生意的时候,都是南风出面,他为人和气,也懂得谈判之道。

    温廷阁自然要留在这里,看守大旗杆子剩下几个徒弟,以免他们趁机跑路。

    “那现在就走吧!”李正西不无担心地说,“万一那个高丽棒子再转手把东西卖给小东洋,事情就更难办了!”

    大旗杆子连连点头,忙说:“几位稍等我一会儿,等我备好了钱,咱们再出发不迟。”

    说罢,转身跳上土炕,打开大衣箱,在里头鼓捣了片刻,方才换了一身大棉袄,跟着王正南和李正西,披星戴月,朝着南铁附属地疾行而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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