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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带着雨后的凉意吹过来。他们一前一后出去，他的车停在单元门口，看他照着车头走过去，她及时收住脚步，迟疑着，“还是在这说吧！”
他转过身，望了她两秒钟，灯光照的他的脸铁青铁青的，“连车都不想上了？”
“你不说算了”她转身要走。
“你给我站住。”他吼了一声，怒气窜上了他的眉头，“好，就在这说，”他狠狠骂出了一句，“我真希望你那一枪死掉算了，这样就一了百了，谁都清静。”他呼呼喘着气，他在努力压抑情绪，努力和他心头的怒火抗争，他费了很大的力气才算稳定声音说话，“真长本事了，想走你说一声，有必要偷着出去么？这天底下不是没有女人了，我非得赖着你不可。”
她沉默着不说话，是的，天底下不是没有女人的，他现在对你有感觉，等到有一天他对你没感觉了，你人老珠黄了，他会后悔今天的选择，与其让他有一天后悔，不如现在让他对你保有这种感觉，人人心中都有一支白玫瑰和红玫瑰！这对于你是最好的选择。
他站在那儿，瞪着她，看着她单薄的身体像个纸片，夜风的寒凉刺人骨髓，不知道她那伤口行不行呢？他有些心软了，“说话啊！怎么不说了？不是挺能讲的么？”他没好气地说，同时脱下外套，过来披在她的身上，她扭动身子想要拒绝他的衣服，他扯着外套的衣领子，紧紧扣着没松手，努力平复的火气又在胸腔里蠢动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别扭了？我们不是说好了么？怎么又反悔了，犹犹豫豫，拖泥带水的，你还是沈洁么？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她扬起下巴，灯光照的她眼珠雾蒙蒙的，“是的，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沈洁了，没有认识你之前，我活的好好的，认识你了，我就没有一天快乐过。”
他蹙紧眉头，“我让你认识我的么？是你主动跑到我身边来的，这句话应该我说才对，你没出现之前我的生活好好的，你出现了，我的生活一团糟。”
她咬了咬嘴唇，低下头，“那这样好了，我们从此以后谁都不要打扰谁。”
他虎视眈眈瞪着她，青筋从太阳穴的位置鼓起来，他磨了磨牙，简直想把她吃了，“你说的轻巧，谁也不打扰谁？你已经打扰了我，现在，你想明白了，想拍拍屁股走人，你早管干什么的？”他越说越气，越说越冒火，“当初，你知道我不是你的目标，你就应该离我远远的，你欲擒故纵，你犹抱琵琶，你故意*我，把我弄的神魂颠倒的，现在，你不干了，你想什么呢？”他大吼一声，“晚了。”
“我，我当时——”她的声音是无力的，软弱的，“我当时不知道陈祖安——”
“不知道？”他暴怒地打断了她的话，“你搬我那去的时候，你不知道么？是我硬逼着你去的还是把你迷晕绑架走的？你现在想起道德，想起礼教，想起丢人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当婊/子何必立牌坊？”
她愕然地瞪着他，脸色都白了。
“妈的，”他恼火地骂了自己一句，掐着腰转了两圈，“你看，你都把我气糊涂了，”他缓和了口气，忍耐地过来攥住她的手，“好了，别这么别扭了，跟我回去吧，我们什么都不要想，我们过我们的生活，不需要考虑别人的意见。有任何问题，我来顶着。”
她摇摇头，“我想清楚了，我们不能再这么扯不清了，再这么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大家还是算了，天底下有的是女人，何况，即使女人不多，唯有的那么几个，相信也能轮得到你，等着你垂青的女人都在排着长队呢！你又何必非要和我纠缠不清？”
他寒着脸瞪着她，“现在在说这些有意思么？是我犯贱行不行？我就看你好了，你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你今天非得跟我回去，我已经说了，你想甩掉我，你这辈子都别想了。”
他看看手表，情绪又有些烦躁，“我们现在争论这个没有意义，今晚你必须跟我回去。”
“我说什么都不会跟你回去，你再这么逼我，我就带着聪聪远远的走，永远不回北京。”他死死地瞪着她，她虽是说的平静，可是，她的眼里流露的是那份义无反顾的坚决，他颓然降下火气来，他知道，她绝不是在吓唬他，她是说得出做得到的，
“沈洁，”他立即慌乱起来，过来攥住她的手，“虽然有些话，我已经和你说过一千一万遍了，那我就不妨在和你说一遍，你说我犯贱也好，说我得不到的就是好的也好，说你救了我，我感激你也好，你说什么都行，我任你说，我就是想和你在一起，我觉得任何人都没你好，当初，我嘲笑阳子，笑话东子，可是，我现在分明连疯子都不如。我不止一次骂我自己，我怎么这么犯贱呢？我又不是没见过女人，可是，骂归骂，我还是想你，我没有一会儿功夫敢让那个手机离开我的视线，虽然我知道聪聪不一定有时间和我通信，可是，我仍然希望，或者有一天，你会借用这个手机打两个字过来，作为男人，我得守信用，可是，如果信息是你打过来的，那就不一样了对么？”
她凝视着他，胸口窜进一股热浪，热烘烘的，烧灼的她的心口处又温暖又痛楚，眼泪不争气地往眼眶里塞进来，弄的她鼻子也酸了，她泪眼迷蒙地与他相视着，嘴唇张了张，还没有等她说话，他用手掩住她的嘴巴，“你听我说，我想的很清楚，我不想再顾忌别人的看法了，因为，我们这段时间虽是分开了，可是，我们没轻松。在日本的这段时间，我没少找女的，可是，没有一个女人对我构成吸引力，说这些话，连我自己都觉得肉麻，可是，不说，你绝不会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地动山摇的时候，我第一个念头就是，我完了，我真的从来没有那么后悔过，我怎么就能听信你那一套呢，我怎么就能和你分开呢？那会儿，我就发誓，如果我没有死，如果我能活着回来，我一定回来找你，不管你说什么都没有用。”
泪水涌进她的眼眶，她咬紧牙关，不让那眼泪掉下来，她的心绷得硬硬的，不能被他这么三言两语的就改变主意，切瘤子的时候，总是要疼的，疼过也就好了。
他注视着她，擦了擦她的眼角，手指在她脸颊上抚弄着，声音更温存了，“我知道你对我的好，那么，你还顾忌什么，明明，我们男未婚，女未嫁，你又不是婚内出了轨，我又不是抛弃妻子，我们过我们自己的生活，我们根本无需考虑别人是怎么想的，就是天底下的人都笑话我们又能怎么样，随他们笑话去？”
她拿开了他的手，“我们从来没有说要考虑别人的感受，我们要考虑的是我们家人的感受，这点，我们逃脱不了。”
“他们所在意的也不过是别人的眼光，归根结底，还是旁人，他们如果是我们的亲人，他们就应该首先考虑的是我们的幸福。如果他们考虑别人胜过考虑我们的感受，那我们就没必要去顾忌他们。”
“话说的很容易，”她垂下睫毛，夜色掩盖了她睫毛上的泪珠，“可是，真正做到的又有几个？你我都不神仙，我们除了考虑自己，我们还得考虑别人。”
“我看你根本考虑的都是别人的感受，”他又有些气呼呼的，“就没有考虑我们自己的。”
“因为我们不是生活在真空里，我们是在人群当中，旁边的人你一句我一句就够了。”她把外套拿下来塞给他，“你别来了，我求你了，以后，我们断的干干净净的，谁也不要找谁。”
她扭头往回走。他一下子冒了火，“你给我站住。好，”他把外套甩出了手，不耐烦了，大声的恼怒地说：“行，我不缠着你，反正，我魏军也不缺女人，我随便挥挥手，什么女人得不到。你走你的，我保证不再骚扰你，我等下马上去找女人，一个，两个，三个，随我找，我根本犯不着在你身上吊着，你又不是什么国色天香，你这样的女人到处都是。你如果今晚不和我回去，我们就再也没有以后了。”
她只稍顿顿，仍是抬脚往楼里走。
“沈洁，”他恼怒地吼，呼吸粗重地鼓动着他的胸腔，“你敢再往前走一步，我保证从此以后都不再你面前出现，我们就再也没有以后了。”
她的睫毛动了一下，有两颗泪珠滚了下来。她仍是抬脚往前走。
“沈洁，”他再爆发似的喊了一嗓子，却突然在下一秒钟声音掉下来，“今天是我生日，从十二岁那年，我再也没有过过一个生日，起码我从来没有在人前过过生日，每一个生日我都是到坟前跟我妈一起过的，今年，我和我妈说，我的生日不和她过了，我想和你过，”他看着她僵硬的后背，夜风混乱地撩着她的头发，他急促，恳求，几乎是低声下气的，“日本很多事都没有完，可是我着急回来就是为了今天，二十二年了，这是我第一次特别有这个冲动，想和你过一个生日，蛋糕雯姐已经准备好了，就在家里摆着呢，现在，你和我回去，时间还来得及。”
她呆立在那儿，拼命咬紧嘴唇，她的脊背挺得硬硬的，眼泪在脸上奔流，可是，她固执着不回头，她知道，她一旦回了头，就再也不会有勇气离开。切除瘤子么？一定会疼的，可是没有想到这种痛楚竟然比她那枪伤更强烈一千一万倍，不，长痛不如短痛，痛过也就算了，伤口不论多疼，终有一天会痊愈的。她挣扎着，努力维持头脑的清醒，不能被他这么三言两语就说服过去，决不能。她抬起脚，挺起了脊背，他的话没有起到作用。可是，像是被人点了穴，她想走，可是，她内心那颗柔软的细丝就开始往心脏那块缩紧。
“沈洁，”他再喊她，他像垂死的人在用尽最后力气说话。他的脸色变得惨白惨白的，死死盯着她的后背，眼珠黑黝黝的闪着决绝的光芒，紧张使他的呼吸沉重，嘴角抽动，几乎每吐出一个字都艰难无比，像是从骨缝里硬挤出来的一样，“我用我妈发誓，”他咬着牙，声音又沉又重又挣扎又狠绝，“如果你今天不回头，我再来找你，我魏军就不得好死，那我妈就做鬼都不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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