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出来了，楚怀玉棋艺不精。
气氛缓和些许，二人沉默地下棋，屋内只能听见棋子落盘的声音。
门外，宛白和半雪听到一半，忽然就没了声音，二人好奇得不行，紧张地看着对方。
楚怀玉是真的想要学下棋，便直接把顾云廷当做了自己的对手和老师，不懂的地方，二人还会就此探讨几句，顾云廷则乐于指点。
一个时辰后，一盘棋下完，楚怀玉才唤半雪给自己倒茶。
半雪拎着茶壶进来，屋内二人面色柔和，没有方才那种剑拔弩张的气势，她不由心惊，送完茶默默退了出去。
宛白忙问道：“怎么样了？”
半雪神情莫测，说道：“好了。”
“好了？”宛白瞪大了眼睛，怎么会好了？
刚才她明明听见夫人说……
“不知道，反正好了，这会儿面对面坐着呢。”半雪神色古怪道。
屋内，楚怀玉问道：“离国使节什么时候到？”
顾云廷抿唇，想了想：“前日从离国出发，估摸着十日之后，就能到大宋。”
楚怀玉颔首。她不问朝政，对现在的形式也了解点儿。
离国与周国接壤，兵力却不胜周国，周国如今兵马突飞猛进，蠢蠢欲动，屡次骚扰离国边境，意在试探。离国内里亏虚，想要抱宋朝的大腿，借兵抵御外敌。
周国兵强马壮，大宋若自己对付起来，也有些吃力。离国的意思是，想要与大宋联手抵御周国。
“离国此次，由四皇子担任使节，来我朝借兵。”顾云廷说道。
皇子担任使节，充分展现了离国的诚意，四皇子李子渊是离国最为出色的皇子，传言中为人正直，十分受百姓爱戴。
楚怀玉微微讶异，她曾经看过地图，疆土上，离国跟周国似乎差不了多少，只是周国水土好，有自然资源上的优势。
“不过，似乎也有和亲之意。”顾云廷补充。
大宋皇嗣以男儿居多，唯一一个六公主，如今不过十岁出头，实在不是和亲的年纪。
除了公主，便只有几位郡主可以选择，楚怀玉记得有，但不记得具体的封号与名字。
十日后，李子渊抵达郊外驿站，顾云廷作为邵国公，亲自领人迎接。
楚怀玉也在队伍里。
祝清懿得知顾云廷要带她去接李子渊的时候，闹着要跟着来，可惜不会骑马，被顾云廷直接拒绝。
开玩笑，祝清懿这样不让人省心的性子，顾云廷怎么可能带她来迎接离国皇子？
万一搞砸了，皇帝可不会替祝清懿承担这个责任。
顾云廷手下有不少人不认识楚怀玉，对队伍里出现一个女人，表现得有些不满，不过楚怀玉只是骑着一匹小白马，默默地跟在顾云廷旁边，便没人再说什么。
从京城到郊外的路并不近，寻常女子没有几个能受得了冷硬的马鞍和颠簸，显然，邵国公夫人是有些功夫在的。
离国四皇子李子渊，生得一副桃花相，桃花眼大且常含着笑意，见了顾云廷，谦逊地一拜：“早听闻邵国公大人玉树临风，今日一见，果真不假。”
顾云廷道：“四皇子也一表人才。”
显然是客套话，楚怀玉半阖着眼，打量着李子渊。
他一身靛色衣衫，腰间束着玉带，旁边系着一块洁白的异性玉，楚怀玉在上面停留了一秒，便移开目光，抬眼，正跟他对视。
与顾云廷不同，男子皮肤白皙，剑眉入鬓，一双桃花眼，双眼皮褶皱宽而深，眼尾自然地上挑，看人的时候，自然带了一种多情的感觉。
这面相和态度倒是看不出什么，不过这双眼，李子渊少不了桃花债。
四目相对之时，李子渊明显一顿，问顾云廷：“这位是……”
顾云廷道：“是在下的夫人。”
楚怀玉这才开口：“见过四皇子。”
李子渊颔首行礼，极为谦逊，只是语气中似乎带了点遗憾：“原来是邵国公夫人。”
楚怀玉佯装看不出他眼里的惊艳之色，点了下头，继续在顾云廷旁边，充当一个工具人。
她不知道为什么顾云廷提议带着自己，只是她在府中待的快要长毛，顺便跟着来郊外转转。
耳边，顾云廷跟李子渊交谈着。
“四皇子路上可遇见什么新奇事？”
李子渊笑了笑：“新奇说不上，不过大宋民风淳朴，百姓安居乐业，我看了十分歆羡，若大离能有如此画面，父皇也可不必常常忧虑。”
后面的话，楚怀玉没再听，挪开目光，看了眼后面队伍首的顾云朝。
顾云朝是白将军的徒弟，也是顾云廷的弟弟，顾云朝如今在军营，今后是要领兵的，有这样的大场面，顾云廷顺便带上他。
后面，顾云朝一直盯着楚怀玉的背影看，少女身形纤细，在马上稳如磐石，想当年他刚学骑射的时候，几次三番从马背上摔下来，不知多久以后，才有现在的身法。
她猝不及防回身扫了他一眼，他心脏好像漏掉一拍，抿抿唇正要说话，少女已收回目光。
顾云朝抿抿唇，低下眸子。
接离国使节的队伍，浩浩荡荡直接驶入了皇宫，霄云殿内，皇帝已经设宴款待。
然而走到皇宫侧门，楚怀玉看见了祝清懿，她在马上，佯装没看见她。
而顾云廷与李子渊在马车中，自然也看不见她。
见状，祝清懿有些急了。
如果不能跟着这支队伍，她怎么进宫，怎么跟顾云廷一同出现在接风宴上。
她想了想，脚下一个不稳，跌倒在地。
虽然没有故意来拦顾云廷的马车，还是引起一小阵骚动，她身侧的丫鬟争先恐后扶她。
“小姐，你小心！”
“小姐，你没事吧！”
楚怀玉眼底一抹讽意：蠢货。
果然，马车里传出李子渊的声音，同时，他从车里探出身子来：“怎么回事？”
那车被迫停下，顾云廷掀帘看去，脸蓦地沉了。
祝清懿察觉顾云廷的目光，咬着唇，委委屈屈唤道：“云廷哥哥……”
这一唤，顾云廷连不想认她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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