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则8
“你的意思是说——”姜以则认真品味着初念的这番话, 上身前倾过去，手臂搭在她后面的靠背上, 嗓音缱绻, “我如果跟你打声招呼，就能下手了？”
初念被问得梗了下，垂着眼睫慢吞吞回复：“不管怎么样, 你打完招呼也得容我考虑一下吧？”
她心跳骤然间变得有点快, 有点怀疑姜以则这回说的下手，到底是指哪方面的。
姜以则散漫笑了声：“行, 那我下回问问你。”
看看时间, 他道, “不早了, 困的话赶紧回去休息, 明天还得军训呢。”
关于是否在追她这件事, 他终究没有提及一字半句。
初念神色稍黯，轻轻点了下头，拿着包包开门下车。
回到宿舍, 她整个人还提不起劲。
关于谁先主动这个问题, 初念其实也没有矫情地非得等他先开口。
可是他的态度实在有点模棱两可, 她不敢主动。
万一她开了口, 最后却发现是她会错意, 姜以则对她根本就不是男女那种喜欢。
那他们俩从今往后别说恋人，就连兄妹都没得做。
她和姜以则的这种关系, 想要跨出那一步太难了。
算了, 反正他的转变如今才只是第一天。
她还是再确认一段时间再说。
宿舍里程悦宁和席一丹两个人正刷着手机讨论什么, 看到初念回来，席一丹凑过来问：“今天姜以则开车送你回来的？”
初念诧异地望过去：“你怎么知道？”
席一丹晃着手机：“姜以则的车出现在女生宿舍, 当然是论坛里的热门贴啊，大家都在讨论他是不是谈恋爱了。”
初念把包包放在桌上：“今天不是我哥结婚吗，他跟我一起回来的，所以就送我到宿舍了。”
也没过多解释，她打了个哈欠去洗手间洗漱。
躺在床上，初念拿着手机点开了学校论坛。
【惊了！姜大才子开车送女生回宿舍！！】
因为关注的人多，这个帖子如今已经被顶成hot了，飘在论坛最上方。
初念点开往下翻看，里面有姜以则的车停在她们宿舍楼下的照片。
——还真是姜以则的车，我在学校见过好几次。
——他不是没女朋友吗，怎么会开车去女生宿舍？
——姜大神除了化学实验还有别的爱好？
楼主别造谣，没准是他朋友开他车送女友。
——他哪个朋友会这么招摇，这不变相让自己女朋友和姜以则绑一起了吗，不会有男的那么蠢，肯定就是姜以则本人！
——他不会真恋爱了吧，哪个女生啊，我柠檬精了！
——突然心肌梗塞，请帮我打120……
……
帖子往下翻，又有人发了张图片，是初念从姜以则车上下来的照片，这层楼下面再次掀起巨浪。
——这不今年大一很有名那个广告系系花吗？
——那么多男生要不到她联系方式，人家不显山不露水地把高岭之花摘下了，大写的服气！
——初念和姜以则，这俩人颜值有点好磕！
——楼上姐妹，我也刚想说
——已知，姜以则的车停在宿舍门口超过十分钟，初念才下车。
求解：这十分钟里，俩人在车里做了些什么？
——啊我已经脑补一出车内激吻大戏！
……
初念看到这里，嘴角不觉抽了下，迅速退出帖子。
眼珠转了转，她忽而灵光一起，重新点开那个帖子。
把刚刚看到的话题内容截图，然后带着试探的心思，发至姜以则微信：【人家说咱们俩是情侣，我名声是不是被你毁了？
】
那边不知道在忙什么，一直没回复。
初念忐忑地等着。
大概过了十分钟，初念等得都快睡着时，姜以则才回复：【我去给你辟个谣？
】
初念期待的目光一点点变得晦暗。
她都那么问了，他居然给出这样的回复。
初念越发不确定姜以则对自己的心思了。
感觉脑子里乱糟糟的，她将手机丢在一边，蒙头睡觉。
男生宿舍里，姜以则迟迟没有再收到初念的消息。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回答出了问题。
他垂眸看着桌上的A4纸，上面罗列了几种不同的回答，后面还有他认真写的批注。
1.我今晚没亲看来有点亏（还没确定关系，太过轻浮）
2.不然咱们就如大家所愿，做真情侣给他们看？
（太直白了，可能会吓到她）
3.不用在意别人的看法（这种言论略显苍白）
4.我去给你辟个谣？
（以询问的形式把话题重新抛回去，还能趁机试探一下她对这件事的态度。
）
一通分析，姜以则觉得第四个回答最好，于是迅速发了过去。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二十分钟过去，初念也没再发消息过来。
姜以则开始对自己刚刚作出的选择产生怀疑。
如果遵从本心，他刚刚大概率会发第一种，是在理智的干预下他才选了第四种。
他突然不太明白了，面对感情这种东西，到底应该感性多一点，还是理智多一点？
这还真是比做化学实验还难。
他丢下手里的笔，脊背往靠背上一倚，眉宇收敛着，悠悠吐出一口浊气。
——
初念每天忙着军训，一连几天没跟姜以则见面。
不过姜以则每天都会发微信给她，嘱咐她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像个时时刻刻为她操心的老妈子。
九月十六号下午军训汇演结束，初念回宿舍的路上遇到了高三班长邵源。
邵源考进了C大数学系，跟初念同校。
高三毕业时，有次班里同学聚会初念捡了一只小猫，当时见邵源喜欢，便托付给他养。
邵源说他现在进了大学不方便照顾，他妈身体最近一直不好，也没有精力，便准备把那只小猫送人，但还没找到合适的主人。
那只猫毕竟当初是初念捡的，也算有点责任。
一听邵源这么说，她想了想道：“要不然就先给我吧，我抱回家给家里的阿姨养着，等寻到合适的主人再说。”
两人一商定，初念跟席一丹和程悦宁打声招呼，和邵源离开学校去接小猫。
席一丹和程悦宁挽着手回宿舍，路上忍不住八卦。
“丹丹，你有没有觉得，刚刚邵源看着初念的时候眼睛里有光。”
席一丹点头：“看出来了，不过学校里本来就有不少男生喜欢她，多个数学系的邵源也不奇怪。”
程悦宁想起什么，忽而道：“你记不记得之前初念问过我们一件事？
她说有人半夜给她发微信，让她跟那人上同一所大学。”
程悦宁望着初念和邵源离开的方向，“邵源和她是高中同学，两人看起来挺熟的，不会初念说的就是他吧？”
被程悦宁一提醒，席一丹也想起来了。
初念之前确实问过类似的问题。
“所以这俩人是双箭头？”
席一丹若有所思这，“这邵源白白净净长得还行，啧啧，看来初念要脱单了。”
两人一路八卦着到宿舍门口，意外看到了姜以则，笑着打招呼。
姜以则好几天没见初念了，知道今天她们军训汇演结束，就想着带她回公寓，亲自做她喜欢的饭菜犒劳她。
如今看到只有席一丹和程悦宁两个人回来，他不解地问：“念念呢？
我给她打电话打不通。”
程悦宁道：“应该是刚刚汇演的时候她手机调静音，所以没听到吧。
她去邵源的家里接小猫了，好像是他们俩一起养了只小猫，之前是邵源在养，现在邵源不方便就托付给初念了。”
骤然听到一个陌生男人的名字，姜以则眉心微拧：“邵源？”
“是啊，咱们C大数学系的，他和念念是高中同学，关系看起来挺好的，我以为学长知道他。”
看到姜以则忽而阴沉下来的脸色，程悦宁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拉着席一丹：“学长，没什么事我们就先回宿舍了。”
迅速开溜。
姜以则整个人僵在原地，程悦宁的话对他而言无疑是晴天霹雳。
初念有个关系很好的高中同学，也考进了C大。
他们俩还共同养了一只猫。
所以她当初究竟是为什么放弃悉尼来的C大？
因为他，还是因为那个邵源？
姜以则脾气一向很好，永远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身边的人很少见他发火。
然而他开门进宿舍的那一刻，宿舍里的人明显感觉到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浓重戾气。
室内原本热热闹闹的，倏然间气压降至冰点。
杨林小心翼翼试探：“怎么了，看起来这么丧？”
姜以则随手拎起桌上的钥匙，看向他们三个：“喝酒，去吗？”
室友们：“……？”
——
从邵源那里把小猫接出来，初念没料到邵源会突然跟她表白，说从高中开始就喜欢她。
因为她之前说要考C大，他才选的这个学校。
邵源这个人性格开朗，又是班长，跟班里大部分同学关系都不错。
他先前也没表现出对她有什么特别的。
小区门口，初念抱着猫包，两人之间平静了好一会儿，她才很抱歉地开口：“对不起，我有喜欢的人了。”
这个答案邵源似乎并不意外，还是不死心地问了一句：“学校论坛上大家提及的那个学长？”
姜以则开车送她回宿舍的帖子在论坛那么火，邵源自然也看见了。
初念没有隐瞒，点点头：“嗯。”
邵源静默良久，苦涩地笑笑，最后只说了一句：祝你幸福。
初念坐上出租车，把小猫带回家交给家里的阿姨。
明天是周末，现在外面天也黑了，她打算今晚住家里。
在客厅的沙发上窝着，翻开手机，她才看到姜以则两个小时前的微信。
他问军训汇演结束没有，说要去宿舍接她，又问她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他今晚亲自给她做。
大概没等到她回复，还给她打了几个未接来电。
程悦宁也发了微信给她：【你今晚还回来吗？
我今天跟姜学长说了你去邵源家接小猫的事，他好像有点生气，我也不知道什么情况，我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吗？
】
初念一怔，迅速敲字问她：【你怎么跟他说的？
】
程悦宁：【也没说什么，就说你和邵源是高中同学，关系挺好的，还共同养了一只猫。
】
初念眼珠微动，思索着什么：【你确定……他生气啦？
】
程悦宁：【人家都说姜大才子是出了名的好脾气，但他当时脸色真的很差，不是生气也说不通啊】
程悦宁：【反正还挺吓人的。
】
初念品酌着程悦宁的话。
程悦宁居然跟姜以则说那只猫是她和邵源共同养的，这也太扯了。
不过姜以则为什么听到这些会生气？
吃？
醋？
眸色忽而亮起星芒，初念勾勾唇，找到姜以则的电话拨过去。
连着拨了两次，无人接听。
真这么生气？
初念蹭地从沙发上起来，着急忙慌去玄关处换鞋，对着厨房里的阿姨道：“阿姨，晚点你跟我爸妈说一声，我今晚不住家里，先回学校了。”
阿姨听见动静擦着手从厨房出来：“晚饭还没吃呢，怎么这么着急，吃了再走吧。”
“我不饿！”
她从家里跑出去，也来不及让司机过来接，直接在附近拦了辆出租车。
从学校门口下车，初念还是联系不上姜以则，也不知道怎么找他合适。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回宿舍。
快到宿舍时，她手腕蓦地被人攥住，下意识偏头，发现是姜以则。
初念一喜，正要开口跟他说话，他不由分说将人拉进一侧的僻静小道，进入幽暗茂密的香樟树林里。
无人的地方，他停下来，将人堵在了香樟树上。
初念背靠着树干，感觉他高大的身躯逼近自己，身上有淡淡的酒气，混着浓郁的荷尔蒙。
那张脸夜幕下依稀可见清隽的轮廓，靠她很近，呼出来的气息滚烫，声音低哑：“去哪了？”
姜以则现在满脑子都是初念和邵源两个人共同养了一只猫。
她居然和别的男生有如此亲密的行为。
初念张了张口：“以则哥……”
“我不是你哥。”
他突然很不喜欢这个称呼，眉头都皱了起来。
初念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姜以则，没有哥哥对妹妹的宠溺，周身带着身为男人的侵略感和占有欲，不像以往那么纵容她。
他的醋意和失态暴露的过于明显。
姜以则指尖挑起她尖尖的下巴，迫使那双澄澈的眼眸跟自己对视，他低声道：“念念，我不是你哥，也不甘只做你的哥哥。”
想到她可能已经和别人在一起，他眼角泛起微红，声音越来越哑：“我知道是我太笨，这份感情发现得太迟，又说出的太晚，可我现在还是忍不住说了。
念念，如果我很喜欢你……”
他指腹轻轻摩挲她下颌细嫩的肌肤，带着不安的情绪，无比小心翼翼地问，“你能跟他分手吗？
还是，你会依然选他？”
姜以则的反应让初念一愣。
他居然已经自己盖棺定论，觉得她和邵源在一起了，甚至在问她会不会选他时那般不自信。
昏暗的光线下，那双眸子深邃，里面藏着些许伤痛与忐忑，甚至有她从没看到过的卑微。
不知怎的，看到这样的姜以则，初念的心也跟着疼了一下。
她想起曾经那个自己。
这是她捧在心坎里，无比喜欢的那个人，天之骄子，样样优秀。
他自幼把她捧在掌心，给她补课，带她出去玩，逢年过节送她礼物，知道她的喜好。
姜以则对她，比她亲哥哥还要上心。
他从来就没有对不起她什么，初念并不想让他因为莫须有的误会而难受。
今晚能说出这番话，让她感受到那份被珍视的情感，对初念而言便是最大的幸福了。
她等这一刻，等得太久。
初念眼眶有些湿润。
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想起了曾经偷偷藏起所有心事的那个自己。
唇角扬起浅浅的弧度，她水润的眸子凝着他，手揪着他的衣领扯两下：“你靠近一点，我告诉你答案。”
姜以则倾身朝她靠过来。
下一秒，她踮脚吻上他的唇。
温润柔软的触感袭来，鼻端萦绕着少女身上清甜的香气，姜以则神色稍滞，呼吸乱了节奏。
初念踮脚勾住他的后颈，吻得笨拙，睫毛上还占着淡淡的湿意。
曾经他让她难过心痛，今晚她也让他疼一下吧。
贝齿倏而用力咬向他的下唇。
姜以则闷哼一声，舌尖很快蔓延一股腥咸，刺激着他的神经。
他呼吸变得粗重，大掌扣在她的后脑，正欲深吻上去，初念偏头，喘息着将人推开。
她背靠着香樟树干，脸颊还染着不自然的潮红，心跳也快得几近失控。
良久，她抬眸望向他，眼底秋波潋滟，泛着水光。
看到他下唇残留的血渍，初念满意地牵唇，下巴轻抬，明明带着倨傲却又难掩羞涩：“姜以则，刚刚给你的是我的初吻，疼是疼了点，你也是要负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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