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言情 > 奶油溺樱桃 > 奶油溺樱桃

沈家大宅,五月初,茶院里的石子小路两侧种着的百日菊在初夏的微风里摇曳。

    转进里屋,门口放着青花瓷的硕大花盆,盆身上绘着江南百景图,里面种着明黄色的文心兰,绿叶郁郁葱葱。

    内室里茶香袅袅,茶几中间是玻璃镂空,放着小小的假山流水,经过处理,飘着白茫茫的小缕水雾。

    男生穿着白色长衫,上面黑金色的羽毛交错,骨节修长的手捧着茶杯,娴熟的沏茶。他眸黑如墨玉。唇薄若蝉翼,鼻梁挺拔,只是瞧着,还未喝到茶,都觉得赏心悦目。

    “爷爷。”他双手捧着茶杯。

    在一旁与客人寒暄的沈老接过。

    客人瞧着坐在茶几前的男生,眼神欣赏,“沈老,这是你的外孙?”

    沈老微笑着点头。

    “这孩子,真生得好看,气质也沉稳。有女朋友了没?”

    “暂时还没考虑这个,最近打算去英国读书了。”

    “这样啊。”客人未免觉得惋惜。

    沈宥将另一杯茶递给客人,微微颔首,起身退了出去。

    茶院的花开得密密匝匝,阳光有些刺眼,他抬手遮了一下。

    回到房间,拿出口袋里的手机,上面数十个未接,都来自景宁天。

    他拨了回去。

    “喂?沈老大?”

    “嗯,是我。”

    “你看新闻了吗,长今市地震了。”

    一向波澜不惊的男生,黑眸里闪过惊诧,然后是恐惧和慌乱。

    *

    长今市

    一年一度的全国联赛落下帷幕。

    一只来自南城大学的队伍从预选赛的前十,这样一个不算理想的成绩,生生杀进半决赛,决赛,披荆斩棘般的一举夺得冠军。

    这只队伍的队长,后被电竞热爱者们称之为天才打野,更令人震惊的是,这位天才打野是个长得毫无攻击力的可爱小姑娘。

    长今市金悦酒店

    陶樱参加完庆功宴回来已经凌晨两点了,李温他们还嚷嚷着去k歌,她索性先回了酒店。

    半夜里下起了暴雨,伴着雷声。

    陶樱刚刚洗完澡出来,看了眼玻璃窗上哗啦啦的瓢泼大雨,拉上窗帘,躺在床上。

    凌晨五点,身下的床板好像在微微颤抖,陶樱以为是雷声轰鸣产生的错觉,没在意,震动越来越大,伴随着桌子上的水杯滑下摔在地毯上。

    她瞳孔猛地一缩,坐起身来。

    走廊里,人们的尖叫声,光脚跑步的咚咚声,小孩子的哭泣声不绝于耳。

    不知谁大声喊着,“地震了!”

    陶樱掀开被子下床的一瞬间,脆弱的建筑宛如年迈的老人支撑不住轰然下坠,坍塌。

    她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冰冷、孤独、饥饿、恐惧。

    时间漫长的像是沙漏里的细砂,堆积在那里,无穷无尽。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嘴唇干裂,听着旁边的小孩子的哭声慢慢弱了下去,她呼喊,无人应答。

    废墟里仿佛只剩她一人。

    在昏迷前,她脑海里浮现的最后画面,竟然是高三时,站在大礼堂前的少年。

    想到自己就要彻底消失在他的生命里,她闭上眼的瞬间,一滴泪水,毫无征兆的滴落下来。

    她像是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是沈宥低着头,将她抱在怀里,他身后是万千丈的黑暗。

    他托着她的下巴,吻了过来。

    缠绵,一醉方休。

    梦里的他那么温柔,那么真实。

    她能闻到他身上特有的淡淡雪松冷香。

    “你终于来了,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的。”她死死抱住他不撒手。

    “陶樱。”有声音在叫她。

    眼皮沉重得像在打架。

    “陶樱。”那个声音又重复了一遍。

    她猛地睁开眼,刺目的白炽灯光让她忍不住眯了眯眼。

    “这是......哪里?”她适应了一下光线,一开口发觉声音哑得说不出话来。

    那人端了一杯温水过来,俯身慢慢喂给她喝。

    她的视线放在他的脸上,又落在他拿着杯子的手上。

    莫子昂的一双手血迹斑斑,满是划痕。

    周遭是几张简易的床,她应该在帐篷里,蓬顶的灯随着呼啦啦吹过的风摇晃。

    “莫学长?”她稳了稳心神,眼神四处寻找着。

    “在找什么?”他平静的放下水杯。

    “沈宥呢?”她满眼焦急。

    “陶樱。”他又叫了一遍她的名字。

    “这里是长今,沈宥不在长今。”

    小姑娘眼里的光一下子熄灭了,她低垂着头,小小一只缩在床上,“我明明看到他来了......明明.......”

    明明梦里那么真切。

    莫子昂沉默不语。

    他转身去拿消毒药水,自己默默的处理着手上的伤口。

    “6床的小姑娘醒了?感觉怎么样?”有穿着志愿者衣服的护士小姐姐过来,看了眼坐在床边低着头处理伤口的男生,笑了,冲陶樱眨眨眼,“这是你男朋友吧?他真的好爱你,不顾余震连连冲进危险区去找你,笃定了你在里面一样用手刨石块把你救了出来,救援队都没来及赶过去。”

    陶樱愣了一下,心头一阵难言的酸涩。

    不是沈宥,他没有来。

    那个把她当小女孩宠着的人,真的彻底弃她于不顾了吗?

    小护士去查里面的病床了,隐约的交谈声传来。

    莫子昂给自己的左手颤好纱布,没什么情绪的起身,给陶樱拿了一个靠枕放在她背后,让她能够靠的舒服一点。

    再坐下时,发现她将小脑袋埋在双臂间,小肩膀一耸一耸的。

    “怎么了?”他心中一急。

    “莫学长......我,我以为他回来的....现、现在才发现,他真的......的不要我了......”小姑娘哭的生气不接下气。

    委屈,酸涩,对沈宥的想念在此刻,最脆弱的时候,一股脑发泄了出来。

    像是在外面受尽了委屈的小朋友,回家和妈妈哭诉时,发现自己被抛弃了。

    莫子昂喉间一阵酸涩,他烦躁地下意识的掏出打火机,拿烟地动作猛地顿住,没什么情绪地看了眼床上的小姑娘,长叹一口气。

    “陶樱,为什么非他不可呢?”他的声音很轻,哭得正伤心的小姑娘没有听到。

    “莫学长,可以借一下你的手机吗?”小姑娘不知道什么抬起头来,伸手拽了一下他的袖子。

    他低下头,目光落在她的小手上。

    转身,掏出白色的手机递给她,“你的手机那天晚上落在李温那里了,我们都在ktv,外面就是个操场,大家都没事。”

    “这是你的手机。”

    “谢谢。”她还是礼貌的道了谢,低着头划开屏幕,找到通讯录里那个熟悉的号码,拨了出去。

    她再也控住不住,想见他,想见他,告诉他,她想他了。

    “嘟......嘟.......嘟........”

    冰冷冗长的忙音。

    电话不知何时自动挂断的。

    她还呆呆的捧着手机。

    像是想起什么一般,手忙脚乱的翻出他的微信,信号很弱,无论怎么也发不出去。

    不知为什么,她突然就有一种预感。

    再也见不到他的预感,心慌乱如下雨的湖面。

    她急了,找到景宁天的手机号,拨了出去。

    “喂,陶女神?”电话接听,那边是景宁天的声音,“真的是你吗陶女神?”

    “是我。”

    “太好了,你没事我们就放心了,郗子桃哭得跟吊丧似得。我就说陶女神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哈哈哈哈。”

    “那个,景宁天,你有沈宥的消息吗?”她犹豫了一下,问道。

    那边一瞬间沉默了下来。

    刚刚还欢脱的气氛仿佛下降至冰点。

    “怎么了?”陶樱追问,心中不好的预感越发明显。

    “沈老大,他,他去英国了,昨天的飞机。”景宁天声音很迟疑,犹豫着说,“临走之前他让我告诉你......”

    那边长久的没有出声。

    陶樱急了,“告诉我什么?”

    “他让你......”景宁天深吸了一口气,“让你别再找他了,从此之后,各自安好。”

    她的心像是被针尖猛地刺了进去,无法形容的疼,疼彻心扉。

    过了好久,她才听到自己佯装淡定的声音,“他,知道我在长今吗?”

    知道这里地震了吗?

    他是不是不知道才那么说的。

    景宁天咽了一下口水,艰难道,“沈老大知道的,他昨天就去英国了。”

    那边长久的沉默。

    “陶女神?”景宁天犹豫着出声。

    完了?不会把人家惹哭了吧。

    “喂,”那边的电话转到莫子昂手里,他没什么情绪道,“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挂了。”

    “哦哦,好。”景宁天想起什么一般,“麻烦照顾好陶女神。”

    “我会的。”然后对方毫不留情的挂断了电话。

    莫子昂放下电话,有些忍受不了帐篷里的低气压。

    他穿上外套走了出去,外面忙忙碌碌抬担架的医生,与死神争抢时间的救援队,哭声喊声连天。

    帐篷外挂着的白炽灯灯泡在夜风中被吹的摇摇晃晃。

    他皱眉,烦躁的踹了一脚地上的石块,点了根烟,在黑夜里慢慢抽完。

    再回帐篷里时,整个人已经冷静下来,打了一瓶热水,将毛巾打湿,抬起床上闷闷地低着头的小姑娘的脸,耐心地一点点给她擦着泪痕。

    她像个布偶娃娃一样,乖乖的,不闹也不喊,收敛了所有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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