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月亮/余温酒
chapter003
——
眼前是漂亮精致的脸,耳边是熟悉好听的声音，江昕芸愣住,僵硬地眨眼。
楼道还没开灯,只有照过来的光。男生迎着光，脸被过度曝光，有些模糊,江昕芸看不清楚,眯了眯眼。
男生笑意柔和，桃花眸多情温柔,给人被珍视的感觉。
见她不说话,陆行云重复：“谁欺负你了？”
江昕芸没回。看见是他,心情稍微平复,依然有点低落,挤出勉强的笑,边低头捡试卷边小声问：“你怎么在这？”
“来交试卷，”陆行云蹲下身捡试卷，目光落在小姑娘脸上,仔细打量。
没注意他举动,看着撒满阶梯的试卷,江欣芸很抱歉,再次开口：“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嗯,我知道,”陆行云放软声音，“我没不高兴。”
捡完所有试卷，江昕芸双手递给陆行云,抬手摸摸脸,有些发热，但没泪痕，松了口气。
她扬起笑脸，很高兴：“原来我们是同学。”
陆行云正在理试卷，闻言轻笑：“准确说，是你学长。”
男生明显比她大，江昕芸不意外，正想开口。
陆行云垂眸看她，扬扬试卷：“我去交试卷，等我。”
她还没反应过来，男生语气认真了点：“一定要等我。”
虽然不知道他有什么事，江昕芸很乖地点头，应了声好。
陆行云似不放心，转身时，还回头看她一眼。
——
江昕芸背靠墙面，想到刚刚顶撞班主任的事，突然有些后悔自己不理智。但想到班主任那些话，又觉得自己好像没那么错，勉强找到点平衡，抿了抿唇，望楼上。
杏眸中含着迷茫，表情百思不得其解，完全想不到答案。
她到底错在哪里？
明明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要得到偏见？
每个人出生都会拥有很多东西，有些是优渥家境，有些是完整家庭，有些两者皆有，有些两者皆无。
不能因为她有别人没有的，就被质疑，甚至侮辱。
她也只是一个小孩，有和没有的小孩。
等了会，陆行云回来，试卷没了，多了个纸杯，走到她面前，递给她：“喝口水，温的。”
江昕芸有些受宠若惊，忙双手接过，小声道：“谢谢。”
陆行云摇头，轻笑：“不用谢。都是老师的。”
江昕芸抿唇，心道，因为你，才会到我手里。
这边是办公楼，随时可能有老师经过。两人没多待，下楼。江昕芸以为就这样分别，正有些遗憾。
听见男生问：“你回|教室？”
“不，体育课，”江昕芸摇头，想了想，默默垂下脑袋，小声道，“但我不想去操场。”
陆行云低笑：“那跟我来。”
江昕芸愣了下，男生已经转身，没问没想明白，脚步已经快过思维，跟在他身后。
男生将她带到教学楼后，很安静，几乎没人来。
陆行云摸出两张纸，抖开，垫在地面，看她：“坐吧。”
江昕芸捧着水杯，呆愣点头，坐下时，低头看了眼，竟然是教案纸，撕开的口还很新。
江昕芸：“……”
坐下后，男生没再说话，安静地目视前方。
江昕芸很迷茫，不知男生在看什么，但这样宁静的陪伴，让她心情平复不少，也学男生目视前方，时不时抿口水。
过了会，陆行云偏头看她，眼神认真，像在确定她情绪，思量了下，温柔问：“好些了没？”
江昕芸脸上的宁静僵了半秒，默默低头，盯着杯中的水，沉默片刻，轻嗯了声。
陆行云试探问：“怎么了？”
江昕芸抿着下唇，不想说，不是因为两人不熟，而是不想男生了解狼狈的她。
良久，她结巴开口：“就，小考没考好，被班主任叫去谈话，很不高兴，惹得老师也不高兴。”
陆行云没介意她的隐瞒，也没刨根问底，安静片刻，似在思考怎么安慰她，温声安抚：“只是小考，没关系，下回大考考好就好了，别想太多，好吗？”
顿了顿，补了句：“身为班主任，如果不能准确把握学生心情，并调节好，反而弄得更糟，甚至自己控制不住情绪，是他失职，你没错。”
被男生温柔细腻的安慰感染，江昕芸眼里逐渐浮现泪花：“真的不用想太多吗？”
陆行云毫无犹豫肯定：“当然真的。只要你愿意。”
天色已经缓慢暗下，云团变厚重，染上暗红，漂浮在天际。坐在这，能听见学生的朗读声和老师的讲课声。还能遥遥看见不远处，几个上体育课的学生正在嬉笑打闹。
画面生动，充满校园气息。
江昕芸抿着唇，小声开口：“我也觉得，只要我愿意。”
陆行云轻笑：“嗯，只要你愿意。”
江昕芸低着脑袋，努力弯起唇角，将这话刻在心底深处。
她不完美，但从不针对、孤立、伤害和随意揣测任何人。
她没错，错的是心胸狭隘的人。
万恶皆由心生，她们夸大你的缺点，不过是嫉妒你拥有她们永远不会有的。
陆行云抬手，轻摸了下她头顶。
江昕芸眼里涌起水雾，视线里染上朦胧湿意，整个视野被模糊，但男生那张漂亮温柔的脸，依然清晰映入她眼帘。
江昕芸想，男生一定是天使。
怎么能对着天使哭泣？
江昕芸别开眼，抬手，用手背蹭掉眼泪。
有点嫌弃这样的自己，看向男生，忍不住弯起唇角。
得到男生安慰，无论小考考太差，同学们的孤立，还是老师的失职，都彻底放下，江昕芸心情肉眼可见变好。
陆行云眉目染笑：“还去操场吗？”
江昕芸重重点头，边起身边道：“去，为什么不去。”
陆行云一笑，跟着起身，收起纸，丢进旁边垃圾桶。
江昕芸跟在他身后，望着挺拔俊秀的背影，抿抿唇，迟疑好一会，终于鼓足勇气小声问：“那个，我能做你朋友吗？”
其实她的愿望一直很简单。
只是希望自己，不再孤单，能有朋友。
不多，一个就好。
跟其他女孩一样，就算会烦恼、伤心和难过，但更多时候，都在和朋友嬉笑打闹。
拥有属于自己的青春。
仅此而已。
陆行云脚步一顿，回头看江昕芸，表情是她从没见过的严肃和认真，双眸依然柔软得不可思议。
他勾起唇角，声音轻而缓：“我一直都是你的朋友啊。”
不是用以为她因为小考成绩和老师谈话而难受的怜惜表情看她，也不是用温柔安抚的语气跟她说。
他很纯粹地用一种理所应当的表情看她，对她说仿佛一直如此的事实。
-我一直都是你的朋友啊。
听到这个回答，江昕芸原本担心他拒绝的紧张心情，一下被震惊盖过。好半晌，她不可思议地呢喃：“是吗？”
明明两人才见两面，话都没说过几句，甚至连对方名字都不知道。
但江昕芸又不觉得，男生在撒谎，因为以他这种美貌和性格，根本不缺朋友，更不需要讨好谁。
就算他毫不犹豫拒绝自己，她也会觉得，是自己太无礼。
陆行云疑惑地眨眼，似不理解：“为什么不是？”
为什么不是？江昕芸在心底默念了遍，沉默片刻，突然眉眼弯成小月呀，表情如释重负，轻点头：“嗯，就是。”
而后又问：“我叫江昕芸，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此刻，男生恰好走过榕树下，晚霞从枝桠绿叶摇曳间散落在他身上，显得他愈发清俊唯美，整个人像是在发光。
他回头看她，面带笑意，勾起唇角，桃花眸灼灼：“我叫陆行云，与你同名。”
行云过尽星灿烂。
陆行云。
——与你同名。
江昕芸想，自己永远会记得这一刻，在她形单影只，孤独到父母都不在身边时。
这个与她同名的男生出现。
像天使一样，来到她身边。
江昕芸扬起灿烂笑脸，语气有点激动：“明天我请你喝奶茶吧！”
陆行云看她一眼，似笑似叹：“傻瓜，明天周六。”
最近太浑噩，根本没记时间，这一刻，江昕芸才反应过来今天周五，有点不好意思，忙道：“那下周……”
不及她说完，陆行云淡笑：“如果有空，你可以来花店找我，只要不在学校，我都在那。”
江昕芸睁大眼，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不可思议问：“来花店？可以吗？”
“为什么不可以？”陆行云笑着反问，“我们不是朋友吗？”
“对，我们是朋友。”江昕芸笑得有点傻，又问，“你想喝什么奶茶？”
陆行云笑得无所谓：“什么都行，只要是你送的。”
这话让江昕芸心脏扑通不止，她之前没知心朋友，不知道正常朋友该怎么交往，好像有点不对，好像又没问题。
她没多想，用力点头：“好的。”
与此同时，在心底琢磨，哪款奶茶好喝。
虽是因病而激素失调导致的肥胖，并非体质原因，但江昕芸一直很克制奶茶这类甜食，所以不知道哪款好喝。
两人一前一后，安静走过林荫道。
陆行云需要回|教室上课，停在高中部和初中部的分岔口，回头，眉眼染笑，语气认真：“如果不高兴，可以找我。”
顿了顿，补了句：“也可以直接去花店。”
江昕芸抿着下唇，眼睛亮晶晶，重重点头，嗯了声。
“去操场吧，下回见。”陆行云笑了笑，转身进教学楼。
江昕芸站在原地，看着他背影拐进楼道，走了会神，才眨眼，慢半拍地轻咦了声：“原来他是高中部的？”
不过此刻，她没心思在意这点，满心都是——
她也有朋友了。
一个明艳到，足以让周围所有黑暗都自动退散的好朋友。
一个温柔到，好像只要他在身边就不伤心难过的好朋友。
——
陆行云回到教室时，一节课已经过了一半。
老师站在台上，讲得正欢，听见敲门声，偏头看他，一句话讲完，才问：“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陆行云面不改色：“有点不舒服。”
老师没怀疑，叮嘱：“下回注意，进来吧。”
陆行云回到座位，刚坐下，同桌立刻压低声音问他：“你不舒服吗？我这里有药，看能不能吃。”
陆行云轻笑：“谢谢，已经好了。”
闻言，同桌没再多说，继续听课。
陆行云看向黑板，扫了几眼，这些知识点，他暑假就自学过了，没再看，望向窗外，回想刚刚。
小姑娘心情应该有变好？
不过……
陆行云提起挂在一旁的书包，摸出一包纸巾和几颗水果糖，放在校服兜里。
以后身上要带这些东西。
随时随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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