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爵本来还想插科打诨,一侧头,陆言琛睡着了。
微弱的灯光静静洒落,陆言琛微微侧头靠着沙发,漆黑的睫毛覆盖眼睑,线条流畅的下颌柔和莫名,脸颊边染着红晕,短发泛出清冷光泽,呼吸匀停。
沈爵的心情复杂难言,陆言琛从没醉过。
他的酒量一向很有水准,就算醉,也只是八分。
从不会直接这么睡过去,他的警惕性很高的。
沈爵喝酒也没心思了,回忆起初五那场声势浩大的百日宴,一颗心像被泡在酸梅汁里,叹气:“他们怎么就闹到这个地步了?”
早猜到孟雯萱的存在会造成两人的隔阂。
秦浅的性情强势霸道,眼里容不下沙子。
孟雯萱那模样,陆言琛一时半会儿丢不开的。
可没想到是这样严重的裂痕,修复不了,真的不能。
当初陆言琛的纵容导致孟云兮推秦浅下楼差点一尸两命,别说秦浅,换成他,也忍不了。
按道理,沈爵应该维护陆言琛的,但站在客观角度,接连三次,这个坎儿确实难过,积重难返。
秦浅是真的爱陆言琛,可惜,绵绵的阴影太深了。
做母亲的,孩子就是命根子。
傅南川喝了口酒,眸子里晃荡着迷离灯影,默了默,很中肯地点评:“他之前对秦浅太狠了,不留余地。这回也是,又踩了秦浅的雷区,但凡他能留点余地,不造成这么深的伤害,秦浅或许还能回头。他挽留秦浅没错,结果用错了方法适得其反,也不听劝。”
“还是因为太爱了吧,所以怕失去。”
沈爵摇摇头,脑中浮现绵绵乖甜的笑脸,只剩下无尽唏嘘:“但愿秦浅过阵子想明白了能复合。”
说完,沈爵突然灵机一动,附身在茶几拿了陆言琛的手机,嬉笑:“男人嘛,喝醉了酒是最脆弱的时候,估摸着秦浅如果瞧见了,也能心软几分。”
傅南川心领神会,挑眉:“你要打电话给秦浅?”
陆言琛的手机有双重密码锁,沈爵套两遍没成功,用绵绵的生日和结婚纪念日去试,果然解开了。
那场单人婚礼,曾是秦浅难以启齿的耻辱。
如今,却变成了两个人的痛。
“NONONO,我的段位可没这么低。”沈爵别有深意地眨眨眼:“我要给她发短信。”
*
【秦浅,我在夜猫酒吧,想你。】
秦浅收到短信的时候,正坐在露台看夜景。
绵绵睡着了,枕边躺着她最爱的洋娃娃。
有的时候,秦浅很羡慕绵绵。
她那么小,没什么记忆,就算受到伤害,也能很快就将那一切都忘记。
成人是不同的,有的痛苦无可磨灭。
清凉的夜风迎面拂来,混合着木樨花的幽香,乱了秦浅本就波澜迭起的的心。
她手里捻着高脚杯,轻微地晃动着,胸口烧了一把冰凉的火。
好像自绵绵出事那天起,就没熄灭过。
那把火焚烧了她的温情,她的心软,她的理智,叫嚣着将她看不惯的人事全付之一炬。
火种肆虐的那一刻,完全无法压制。
白天一帧帧画面在脑海浮光掠影而过,心头仿佛刻刀一笔一划地刺下痕迹。
流了血,疼得慌。
真是风水轮流转啊,他也有今天。
秦浅咬唇,忽而弯起嘴角笑了笑,笑容落寞。
从前被他折辱的时候,她也不无阴暗地幻想过。
假若他将来爱她爱得死去活来,她一定要很潇洒地甩掉他,再将离婚协议书扔到他脸上,笑吟吟地说:“我不爱你了,也不要你了。”
后来他们真正相爱,她就没再设想过。
她开始想象他们将来的每段旅程有多美好,忘了曾经那些幼稚的想法。
结果她最后还是那么做了。
真厉害,秦浅,你赢了陆言琛。
秦浅轻笑,右手却忽然发颤,羽睫翕动如蝶翼,一颗心宛若在水深火热里滚过一遭,又丢进了冰天雪地,满身的骨头都刺痛难耐。
昔日构想的场景真的在现实上演,她一点也不觉得畅快舒爽,反而在反思自己是不是矫情了。
是挺矫情。
以前被陆言琛伤得深,她都没这么矫情过。
可是,她好多年都没尝试矫情的滋味。
恍神间,眼角痒得厉害,她下意识去擦,发现没有眼泪,是她失神下的错觉。
似乎泪水在医院的那个安全通道流光了,她很久没那样哭过。
也不是不爱,太累了,爱不下去了。
她知道绵绵出事跟陆言琛没必然关系。
但他也不是为了孟雯萱第一次丢下绵绵。
珠宝店是第二次了。
事不过三,她不能再拿绵绵去赌第三次。
她们母女也因为孟家两姐妹九死一生过两回。
除非她能够想起孟雯萱伤害过陆言琛,否则孟雯萱永远是他们之间的一根刺。
现在的她甚至无法接受陆言琛对孟雯萱有责任。
也是经过这次,秦浅幡然醒悟,她并没自己想象的那么洒脱。
所谓的释怀,是贪恋陆言琛自我欺骗的借口罢了。
她的骨子里,对他其实是有恨意的。
假象撕开以后,目前的她并没真正大度到对他曾给予的伤害完全不计较。
她低估自己对陆言琛的感情,也高估自己的豁达。
手机亮屏那一刻,秦浅看到信息便抿嘴笑了。
沉默片刻,笑意玩味,这明显不是陆言琛发的。
*
月明星稀,刚下过雨,酒吧门口积蓄着小水洼。
秦浅的车停靠在路边,抬眸注视着前方。
沈爵和傅南川把陆言琛扶了出来,他好像喝醉了,没什么太明晰的自我意识。
秦浅看着陆言琛被扶进车里,神色晦暗不明,瞥到沈爵打算转身扫向这边,她顺手关掉了车灯。
车子很快离开,秦浅靠在车座,出神一会儿,翻开置物格,从里面拿出了一本结婚证与离婚证。
路边的灯箱投射车厢,红艳艳的光芒照在离婚证上。
绛红的封皮被衬得显出凄迷的色彩,很刺眼。
秦浅将结婚证放进包里,又把离婚证随手塞进置物格。
思忖两秒,打了一个国际长途出去。
“傅叔叔,麻烦您把人送回国内吧,别吓她了,免得真把人弄成疯子,她救过我丈……”
顿了顿,秦浅清冷的瞳孔流转幽光:“我有事情要做个了结,她最近又得罪我了,一直没顾得上对质,要求个答案我才能放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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