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魔法 > 金色木马银色雪 > Chapter4 去海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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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家别墅的花园里,淡淡的栀子花在散去薄雾的晨光中轻轻摇摆。海心陪着季博雅坐在奶白色的圆桌旁。她把创可贴轻轻地贴在他的伤口上。“去看医生吧!”她说。他淡淡地笑一下,脸上依然是冷漠的表情,“不要。”

    “不去看医生怎么行?”她耐心地说,“你现在是病人。想要病好就必须求助于医生啊。”

    “不要。”他再说,眼光空空地望向花树深处。

    她无语,这么大的人,居然也像个小孩子一样惧怕医院和打针的医生吗?

    “为什么?你是小孩吗?”她大声地说。

    “不为什么。”他还是漠然。

    “不为什么就一定要去!”她叫。

    他微微锁眉,目光飘过一丝无奈,垂下眼眸,他喃喃:“你很麻烦……说不去就是不会去。就算一辈子都看不见了,也不会去的。”

    真是的,这算什么啊?海心深深地叹惜,到底是谁麻烦啊,难道富人们都是非人类吗?

    季博雅听到了她叹惜的声音,眼眸闪烁了好久,终于妥协般地开口:“理由……当然是有理由。那种地方,我发过誓不再去的。”

    “为什么?这么奇怪的誓言。”

    “你知道吗,”他无奈地笑,“我很喜欢听你讲话的声音,因为真是好听,除了,为什么这三个字。”

    “为什么?”她瞪着他。

    他的无奈几乎到了绝望的边缘,“因为……刚刚说了,很麻烦。”

    “如果我不再问为什么,你可不可以给我一些正常人可以理解的理由?”她决定不再坚持。

    “好的。你听着,如果我进医院,明天早上,这就会是所有报纸经济版上的头条爆点。然后,纳斯达克那边,一定会受到波动。前阵子经济危机刚刚结束,我不可不想因为我的缘故再出什么乱子……这可是玩不起的。”她傻傻地听着,这个理由,把她打败。

    对面这个距离她不到半米远的男孩子,坐在奶白色的凉椅上,那些被风吹落的栀子花瓣纷纷落在他的肩头、发上、身上,看起来是那样的飘然出尘,可是他嘴里吐出来的那些话,却仿佛可以让大地震动。听不到她的声音,他有些不安,半晌又说:“当然还有,我不想别人知道,我……害怕失败。”他低垂下头,讲这几个字好像用了这一生中最大的力气。她望着他,看到他脸上那丝不安和废然,忽然觉得心底暖暖的。

    “谢谢你。”她喃喃地说。

    一个骄傲无比的男孩能够对她讲出惧怕失败这类藏在心底的话,她知道,那是一种信赖。

    “好的,明白了。那么,只是不进医院,不让别人知道你的状况对吗?”她想了想,然后大声问。

    他蹙起眉头,“你又想说什么?”

    “我可以找到一个地方,在那里,没有人知道你是季博雅,一个动动嘴,世界就颤三下的大富豪,当然也就没有人关心你有没有病。在那里,只有一个医生,大家有病都去找他,他什么病都能医治,可是从来不关心也不会八卦自己的病人是个大财阀还是一只猫儿或狗儿。”

    季博雅笑了:“在讲什么?编小说呢?还是梦中的世外桃源。”

    “你别管。告诉我,你愿意相信我吗?”

    他不讲话,目光望向她的方向。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可是他无法抗拒面前这个麻烦的女孩。缓缓地,他点了点头。

    “又坐公车吗?”

    正午,立在城市喧闹的公车站,季博雅喃喃低语。海心抱着他的手臂嘻嘻笑:“您就屈尊一下吧,我说的那个地方,可真是个世外桃源呢,一辈子看不到一辆轿车,您的奔驰如果开进去,那里会像过年一样沸腾的。”

    季博雅笑笑:“我说什么了吗?只是,觉得坐公车你照顾我会比较麻烦。”

    原来是这样,她还以为他是怕了公车那种平民化的气氛呢。身边的这位季少爷,一身低调的休闲服,脸上挂着限量的太阳镜,气质还一贯的疏冷内敛。

    会有多麻烦啊,她自己都没有讲什么,他却永远想这些事。她耸耸肩,咽下了要说的话。“抬脚,到膝盖。另一只,好的。”她拉着他,在他耳边低语。而他,每一步都走得很好,刻意得几乎到了自然的程度。她相信,如果不是她提前声明,车上没有一个人会发现他根本看不见。也许,这就是一种人格上的强悍吧!

    她一直是一个人走过来的,她了解这种强悍有多难,又是多么孤独。

    “会走多久?”两人并排坐在双人座上,季博雅问。

    “一个小时。”

    他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来的,站起来:“你到里边坐。”

    海心彻底无语,他这个家伙,真是哪一面都做绝了,这个时候还想着做绅士。

    “不换了,麻烦。”她好笑地说,硬是把他按到了座位上。

    季博雅无奈,把头移向窗子的一侧,没有再讲话。车子在水泥路上轻轻地颠簸,两侧的苍松翠柏悠然后退。很快,好闻的乡间气息扑面而来。

    “到底去哪里。”他终于忍不住,开口。

    “你猜呢?”

    “乡下吧,我闻到泥土的味道了。”

    “不是,去海边……季博雅,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说。”

    “你是不是从来没有见过庄稼长什么样。”

    他把头转向她的方向,淡然一笑:“你是在寻找乐趣吧,恭喜你找到了,笑话我吧!我的确从来没有见过米饭是从什么东西里边长出来的。”

    “你这个人的思想真是太阴霾了,不要把人想得太坏好不好,取笑你算什么乐趣,我只是想说,如果你真的没有见过庄稼,那我们回来的时候,也一定要坐公车。这样你就可以看到现在的景象。那样你就会知道,它有多美。”

    他微怔。她的话里,也有许多美好的意味。会看到的……总是用一种充满希望的语言来讲话,虽然并不真实,可是的确美好。

    “你会看到,一望无际的绿,没有遮挡的蓝天和白云,柔软的泥土,还有,比世间所有的语言都要美好的大海……”

    “别讲了,”他轻轻地打断她,“不是说,让我自己看的吗?”

    一个小时后,他们下了车,在乡间的土路上走。季博雅从来没有走过这样的路,每走一步路都象要跌倒。他有些郁闷。很快,一只纤小的臂膀伸过来揽住了他的腰。

    “还好不是在城市里,要不然,不用说财经版,娱乐版上你也会聚焦。”她开朗地大笑。

    季博雅失笑。她靠在他身侧,那么近地贴着他,他感到她的身高只及他的肩头,那样小小的,纤弱的依靠。那一刻,他心头忽然冲上了一种强烈地想要看到她的愿望。这是第一次,一个女孩子靠他那么近,可是也是那么远,远到连存在都仿佛并不真实。

    当他闻到大海的味道的时候,他感到身边的她有些兴奋。

    “知道吗,”她清脆的声音里透着喜悦,“这里是我从小到大一直生活的地方。”

    “是很好的地方。”他接口。

    “嗯?”她转头望他。

    他缓缓地说:“就算看不到,可是感受得到,风很干净,还有植物的香气,还有海水潮湿的气息。是度假村的味道。”她耸耸肩,果然不能对商人抱有幻想,“算了,你不懂的,这里,是我的天堂。”

    长腿叔叔,仙子阿姨,还有……他。所有美好的回忆,单纯的忧伤与快乐,还有心中深深而执着的那份憧憬。那是她的过去的日子。最好的日子。

    “天堂……”季博雅喃喃自语,只有孩子才会拥有天堂吧,这个词在他早已过季了。

    “小海,你那位无所不能的医生大人在哪里?”他问。

    “再走五十步,你将会遇到他。”天堂中的女孩笑着回答。

    村子里唯一的这座诊所看病的人们一直川流不息的。季博雅坐在长条椅的末位,静静地等待着。自从走进这间诊所,所有的人都张口对小海打招呼,渔民们的大嗓门几乎吓到了他。在这些问候声中,他了解到:小海因为可以到城里的圣德美私立学校读书,她是全村人的骄傲。

    “小海,这位是你的朋友吗?”

    “是啊是啊。”

    “你的朋友是来看病的吗?”

    “噢,是啊是啊。”

    “那么远从城里过来吗?”

    “噢……是啊是啊。”

    “看看,我们刘大夫成名医了吧,城里人都慕名过来看病。快快,让客人先来。”

    季博雅连忙摆手,可是几双掌心长满粗茧的手把他硬拖到了看诊席上。真热情,他微汗。刘大夫五十多岁,做事慢条斯理的。“眼睛啊,一点也看不见吗?”他点头。“摘下眼镜,我给你看看。”

    季博雅只好由着他摆弄。大夫看了一阵子以后,就坐下写病历。“上火上的,给你开瓶眼药水,晚上涂一下,要是明天还是看不见,就到城里大医院去拍片子。”季博雅淡笑,和他预想的一样。

    海心觉得不好意思,冲过来,“刘伯,你再给看看吧,他不能到城里去的……要是能去,哪会过来啊。”

    刘大夫缓缓地翻了翻眼皮,深沉地盯着她:“你当我是神仙吗?他是眼底发炎了,不进医院?开什么玩笑,会瞎掉的。”

    “你这里不能医治吗?你不是总说自己是老中医吗?”

    刘大夫再翻翻眼皮,“中医慢,他这种病,拖不得。”说着他就挥挥手,喊下一位病患过来。

    走出诊所,两个人都无语。慢慢地行到海边。“对不起。”海心鼓起勇气开口,“你,还是去医院吧!”

    季博雅茫然笑笑:“不是早就说过吗?不要。”

    “宁可瞎掉也不要吗?”

    “不要。”

    他立在海风中,执拗无比。

    “为什么?”她不觉心中有气,“是瞎掉啊,比起痛苦的回忆,无谓的自尊,还有什么股市啊,经济啊,那些个我不懂的东西,生命和健康不是最重要的吗?”

    他无语,眼光飘飘地透过她。

    “你如果还是坚持,我再也不要理你了,我会后悔自己昨天早晨会在校园里遇到你,你知道吗?有的人,只是想和亲人在一起,就是这么小小的愿望都无法完成,她身边的人一个个都离开了她。而你呢,拥有了所有人最羡慕的地位,事业,家世,你凭什么不珍惜你自己,我讨厌你,我奇怪我为什么要和你站在一起。”

    她对他吼叫着,大海一片静寂,海水,海风都静了下来,仿佛都在倾听着她的话语。

    他迎着海风,双眉紧紧地锁着。

    良久,他淡然开口:“你走了吗?小海。”

    没人回答。他轻笑:“真的不管我了?那么讨厌吗?”他对着大海长长地呼气,嘴角是一抹奇异的淡笑。

    “对不起……要你走开,我才能说出来……虽然只认识了短短的一天时间,可是没有一个人,像你一样对我这样好过……对不起,我没办法去那个地方。那个充满了消毒水味道的地方,脚踩进去,就像迈进了地狱一样。因为我的父母亲死得太惨了,惨到我连那个最后看到他们的地方,都不敢接近。”

    海风轻轻地吹拂着。海啸低沉地由远及近,又慢慢地消失于无形。海鸥的鸣叫如长幅画卷的点晴之笔,让他听到时间的流逝。许久,一只手轻轻地碰触着他的手指。凉凉的,嫩滑的果冻,轻轻地摇晃。

    “我一直没有走。”女孩的声音响起。

    “虽然很生气,可是从来没有想过……丢下你。”

    他听着她的话,心里仿佛有个坚硬的地方在一瞬间软化了。他反手扣住了她小巧的手指,紧紧地握住。

    “怎么办啊,那么恐怖的地方,如果换作我,也不愿回去。可是比起瞎掉,总是无可选择的选择对不对。我想,没有任何一种恐怖是无法打败的。”

    他没有讲话,刚刚有短短的几分钟里,他以为她离开了。虽然强撑着,可是他自己已品味到了那是从心底弥漫出来的一种恐惧。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他茫然地望着远处。

    “如果我对你好,你就因而好起来。我想这就是很好的理由。”

    “为什么?我只是你生命中的一个路人甲,不是吗?”

    她怔住了,这个问题难住了她,想了想,她说:“不是路人甲,哪有路人甲和路人乙会相会在圣德美清晨五点的花园里?而且,就算我只是路人乙,你想一下,连路人都会对你这么好,你是不是应该更好的生活?你忘了吗,我向你伸出手来,只需要你的一句谢谢。我还说过,等你好起来,我就会立刻在你面前消失。”他依然望着远方,眼神迷茫,琢磨不定。

    夜晚,饭菜的香气弥漫在小小的靠海的房子里。海心用饭铲把晶莹细白的米饭盛到了碗里,然后探头看了看坐在小厅里的季博雅。他正在讲电话,表情又回复了那种硬币一般寒光闪闪的冷漠。他嘴里吐出一大串一大串的词儿,一会儿讲到人,一会儿讲到事,一会儿是跨海大桥,一会儿是世博园的亚太展区,一会儿又是近唐古董花瓶。海心不明白他这样二十刚出头,本应该是骄狂妄为,无法无天的男孩是怎样在脑袋里放了那么多的东西。难怪会有眼疾的,会不会是累到的呢?她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把饭菜都端到了中厅的藤桌上。一碟青碧色的油菜,一碟油煎小咸鱼,一碗鱼丸汤,还有两小碗米饭,清冷暗淡的暮色中,颜色单纯而清新,气息咸香。她立在窗前,静静地候他打完那通超长版的电话。窗外,傍晚的天空,已经有几颗星星亮起,海涛的声音一波一波地从滩头涌来,像一种巨大而深远的呼吸,细细地听了,仿佛搏动着生命的律动。海风吹来,渗入她的发丝,如同最轻柔的手指。石屋前的梧桐树在风中轻轻舞动,枝叶环绕着安然伫立的小屋。

    她呆呆地感受这一切,那熟悉的感觉仿佛她从来不曾离开。

    “小海,你没有吃饭吗?”季博雅讲完电话,转头向她的方向,“是不是我吵到了你。”

    “没有……我在等你。”海心回身,坐到他的身旁,不由分说地把饭碗放到他的手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当然要一起吃。”

    他僵直了身体,怔了怔,然后缓缓地把饭碗放下。

    “已经两天,怎么可以不吃东西呢?”

    他轻垂眼睫毛,已懒得再解释。

    “你知道吗,我做的饭超好吃,从前……大家都会吃得一粒米一颗菜都不剩。”

    他移动了下身子,漠然说:“我闻到了,很香。”

    小海听出那话外音:闻闻就好的。她觉得无奈,为什么总觉得他在她的面前就像一个小孩子一样,任性而犟强。

    “喂,知道吗?为了招待你,我可是做了三份大餐呢。”

    “噢。”他挑了下眉头,“油菜,咸鱼,鱼丸汤?”

    他长的什么鼻子啊,小海很吃惊,不过,难得这位大少爷居然也辨得出这些家常菜。她抿下嘴,笑着说:“不对,是一碟跨海大桥,一碟亚太展区和一碟近唐古董花瓶。”

    季博雅失笑:“你在说什么?”

    “没有胡说,你做生意想要成功不就是要吃掉那些项目吗?”

    “吃东西与做生意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你为什么要做生意?赚钱吧,那么为什么赚钱呢?还是为了生活啊,可是生活的本质是什么呢?穿衣吃饭。你如果连生活中本质的东西都排斥,那么还关心那些大桥和古董花瓶干什么呢?没有意义了啊。所以如果你还在关心你那些投了好多钱的生意,就应该有足够的勇气吃下你面前的这些饭菜。就算它们仅仅是油菜,咸鱼和鱼丸汤。虽然我不像你家里的那个法国厨师,可做出非常精致的法国大餐,可是相信我,我的油菜和鱼丸汤一定可以好好地温暖你的胃。而且……我相信你只要觉得它们很珍贵,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你就一定不会再把他们吐出来。就像一个迷失在沙漠里的人一样,到最后想的只是要生存下来。”

    他静静地听着,不讲话。

    她再次把碗筷塞到了他的手里,“还有,如果你不吃,那我也不吃了。你吃一颗米我也吃一颗,你吃一根菜,我就也吃一根。我要你知道,我是真心地在帮你,所以,你必须接受。”

    他忽地笑了,眼眶微润,暮色中如有星光闪烁。

    “你很厉害。这是第一次,我会被人迫得无路可逃。”说着,他抬起了手中的筷子,“我会吃的,吃到一颗米都不剩,我有预感,我不会吐的。因为这是第一次,我知道吃饭也是这么重要的事,而且,别人会因为我没有吃东西,说自己也要绝食。”然后,海心看着他缓慢而又细致地吃下了她为他准备的食物。他没有吐。海心的喉中如同被什么东西梗住,眼底慢慢地湿润了。

    清晨。海边的天空如同淡碧色的水晶,远远地看去,会漫延到天涯。季博雅缓缓地沿着细如粉屑的白沙滩行走,不远处三三两两的渔人正在沙滩上结网。有海鸟在岸边停留,并不怕人,摇摇摆摆亮着小爪子走来走去。偶一展翅,便是一个低空的盘旋,几只雪白的翅膀如云朵一般,飞快地旋转着,在他身边掠过。他停下来,面向大海的方向,任风儿迎面吹过。发丝飘扬。丝质的内衣浪花般地涌动。海心跑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如同优美的油画一般的画面。

    季博雅立在海风中,眉目清俊,微微抬起的下颌透出了一种尊贵。海心眼前一阵恍惚,这个表情就是她初识他时看到的表情,那是一种尊贵,优雅而又无所不能的淡定。

    “季博雅,你……是不是,可以看见了吗?”她小心地走过去,立在他身前近在咫尺的地方,微仰头张大了眼睛小心翼翼地盯着他看。

    他微微低下头,眼睛望向她,然后嘴角展开了一个淡淡的笑容。哇,真是帅翻了。海心百分之九十九地确定他可以看见了。她兴奋地抓起了他的手臂:“是因为涂了刘伯的眼药水对不对,对不对。”

    “嘘。”他轻声说。

    “什么?”她静下来,可是眼中还是透着喜悦。

    “没有,我还是什么也看不见。”

    怎么会,一个昨天还因为看不到东西而发狂的人怎么会隔了一天就有了这么阳光的表情,好像再也没有任何的负担。

    “你在……骗我对不对?”她狐疑地望着他。

    “是真的,一片黑暗。可是,已经想好了。我会去医院,相信不用多久,我就可以恢复视力了。”

    海心静静地凝望着他,比起现在就恢复视,他这个决定要令她更加开心。

    “因为,”他轻轻摸索着她的手臂,小心翼翼地碰触到了她的面颊,“想了又想,然后发现了一件事,就是在仔细地清算我所有的需要之后,发觉张开眼,看到你,已成为了生命里头等重要的事。所以无论如何,就算抬脚迈到地狱里,我也要恢复视力。希望,我张开眼睛第一个看到的人,就是你。”

    他的手指轻轻地碰触着她的脸颊,滑滑的,像果冻一般沁凉。他心中涌动得全是战栗一般的怜惜。

    听了他的话,她却呆住了。真的,乱了。可是,不能怪她,只能怪那一个早晨的圣德美的花圃里,命运让路人甲与路人乙相遇。

    乘着最早的班车,两人走返程的路。季博雅是个非常有行动力的人,在长途汽车上就把自己入院所有的事项安排得一丝不苟。海心坐在他身边,一声不响地听着他与不同的人讲电话,定病房,定主治医生,定下对付媒体的说辞,对付商业伙伴的说辞,对付……“纳斯达克”的说辞。

    他讲了一路,当他最后放下手机的时候,他下车以后的行程已打点得非常完美,就像一条圆满的弧线。原来,什么不能入院的理由都是假的,骗她的。理由只有一个:季大少爷不喜欢。海心看着他手中那台限量版的包金镶钻的商务手机,脑中泛起在电视上才会看到的那些购物广告,主持人们表情夸张地把商品说成天上有,地下无。现在他手中的这一只,才算真正的天上有地下无吧!手机的尊贵,要看是握在谁的手里。

    这时,她终于有些明白他身边的管家和佣人为什么有那些看起来不近人情的举止,原来,他的字典里只有“要”和“不要”两个词,谁也不能左右。那么,自己呢,傻呼呼地在他最脆弱的时候蹦到了他的身边,也许,在他就是一场意外吧!

    “在想什么?怎么不讲话。”他问。

    海心笑笑,没有回答。还是少说点话吧,不要再乱下去比较好。

    到了公车站,已有专车等在那里,西服革履的一干人候着。海心下了车,不肯再向前走一步。“我,我该回学校了,这个时间,应该不会误第一节课。”

    他扭头,沉吟了一下说:“我让司机送你。”

    这感觉真是越来越怪,她连连摆手:“不必了,我还是喜欢坐公车。”说着转身就要跑。却被他伸手一把捉住。虽然看不见,可是他的感觉还真是灵敏。

    “慌什么,不是已经逃了一天吗,也不在这几分钟,落下的课,我找人给你补。”

    “还……还有什么事?”她好尴尬,十几米外,一群人深沉地望着她被他们的大老板无比暧昧地拖住。

    他轻轻地把手中的商务手机递给她,“留下电话。”

    她只求速退,低着头一路飞快输入。

    “不能要求你,所以只能说希望了。希望我张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人是你。”

    “嗯,电话联络。”

    她没有勇气再去看他的脸,转身就跑。

    ——我向你伸出手来,只需要你的一句谢谢。我还说过,等你好起来,我就会立刻在你面前消失。

    不是开玩笑,杨海心对季博雅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心的。就把我当作一场意外吧!或者一枚小石子坠入湖水中,涟漪过后,一切都归于平静,回到最初。

    一个多月以后。青绿色的碎石子路依旧平展,散发着馥郁芳香的海棠花依旧随风飞扬。圣德美在早晨五点时分依旧沉睡。海心每日仍然按惯例晨跑,可是再也没有经过那座小小的海棠花圃。

    413寝室内,对面的两个房间依然空闲。偶然在校园里遇到那些相识的面孔。杜云茜会对她点头微笑,樱千溪总是神采飞扬地走过。而季晴木的眼神,直直地穿过她,如同透过空气。她下意识地握紧手中的原文书。告诉自己,学习是第一位的,什么也不要想,不要浪费这样珍贵得来的学习机会。

    每个人都应该在自己的故事里,走自己该走的路。这一天,金点点跑进她的睡房,神秘兮兮地对她说:“八卦哎,我听到了本校三年来最大的八卦。”海心把头从原文书里拔出来,望着金点点。虽然现在她的脑海里还是被一堆的符号填满,根本放不进其它东西,可是如果她不表现出兴趣的话,金点点一定会哭。一边控诉她非人一边哭。

    “知道吗,圣德美学生的短信都快打爆了。”

    “噢。”

    八卦的涵义就是把别人的事当成自己的事一样关心。

    “你不想知道是为什么吗?”金点点兴奋地望着她。

    “为什么?”海心眯着眼睛笑。

    “因为,季博雅回来上课了!季!博!雅!”

    海心一怔,他回来上课了,也就是说他的眼睛已经好了?

    “他本来是经济系大四的学生对不对,可是以前的三年都没有出现过,现在居然一连三天都按时坐在教室里上课,真是天大的奇迹啊。”

    海心回想,这几天的圣德美果然有点异样,来水仙阁的贵族学生增加了许多,就像女子才艺大赏那段时间一样热闹。

    “叮呤!”金点点的短信响了,她趴在海心的床上翻看。

    “哇,十九点二十三分。季博雅和杜云茜在校园的海棠花园旁相遇了。”

    海心瞪大眼睛,八卦男(女)们果然强撼。

    叮铃!“十九点二十六分,季博雅与他的前未婚妻彼此打了招呼,然后擦肩而过。从表情看没有任何的异样。”

    叮铃!“呀,图传过来了。海心你要不要看。”金点点一付好东西彼此分享的态度,伸长手臂把手机屏幕递给海心看。

    屏幕上,季博雅与杜云茜背向,脸庞还是一贯的漠然。他的双眼没有异样,看来真的是好起来了。海心笑笑,这样就好。

    “这张拍得好帅啊,我要把它用做手机屏幕。”金点点嘟囔,几秒钟后忽然又蹦了起来,“我要去上学院内网看看,那里一定非常热闹。季博雅哎,他有个芝麻绿豆的小事都会横扫网络的。”

    海心望着金点点风一样地冲出自己的房间,无奈地搔搔头。季大少爷,你的影响力还真是无敌。

    第二天早晨,吃早餐的时候,海心发现金点点的两只眼睛黑得象熊猫一样。

    “点点,你的眼睛……”

    金点点有气无力地回答:“昨天泡太久了……不能怪我的,季博雅的消息不断地发出来,让人受不了那诱惑,就点开看啊,时间就这样流逝掉了……”

    “咳咳……”海心很想笑,可是又觉得对不起点点,只好咳嗽。

    “而且,那些消息怪的啊,你都分辨不出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有人说他是因为爱上了圣德美别的女生才会来上课的,还有人说他正在找一个女生,然后就有人说这是谣言,说就算杜云茜没有接受他的求婚,他们也还是情侣,因为父辈的关系,他们是不会分开的,还有啊……哎,不说了,不说了,现在头好痛。”

    “以后不要上那么晚了,对身体不好。”海心关心地对她说。

    找一个女生?应该就是自己吧!海心垂下眼睫毛,安静地把粥喝完。

    那么巧的,就在五个小时以后,当上午的最后一节课结束,圣德美的学生们纷纷地走出属于各自己的系所。海心随着人流走下楼梯,迎面就看到了季博雅。他高高的个子,穿着轻便的休闲服,在圣德美的学生之中走着,卓尔不群,就像一个行动中的名牌。

    她微微有些不安,可是他的眼光从她身上经过,偶一停留,然后很快地从她身边经过。她咬咬下唇,觉得自己蛮好笑的。他又怎么会认出自己呢。她拢一下被风吹散的碎碎的短发,然后走开。

    她以为自己的生活将在圣德美以一种平静的姿态继续下去,可是那天晚上——

    水仙阁。海心把餐牌放在客人面前的桌案上,抬起头,然后她惊住了。“季爷爷!”老人对她点点头,一脸的严酷,可是满头的银发和脸上的沟壑还是难掩他的苍老。

    “你在圣德美也有两个多月了吧,还习惯吗?”老人盯着她,那凌厉的目光迫得她心底泛寒,虽然每一次与他见面的时候心中总是在想,是他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资助了自己,所以一定要心存感谢,态度亲切自然,可是这个手握重金,把玩权利几十年的老人身上有一种威仪和冷酷,还是让她胆怯不已。

    “很好,谢谢季爷爷的关心。”

    “那就好。”老人点点头,不再看她,点了几个清淡的菜式。

    “您……只是来吃饭的吗?还是,找我有事?”她抱着餐牌小心翼翼地问,“如果有事,请管家给我打个电话,我会立刻去拜访您。”

    老人看了看她:“就是吃个饭,顺便看看你。”

    她脸上扬起了笑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谢谢季爷爷。”

    饭菜端上来,她礼貌地问:“季爷爷,您看一下,如果有不满意的菜式,我会请后面的主厨伯伯更换。”

    老人摇摇手,“我早就过了会到餐厅里挑剔菜色的年龄了,你也别站着,再叫一份过来,一起吃吧!”

    一起吃?海心有点慌,内心也有一丁点的喜悦。说起来,这位老人要算是她名义上唯一的亲人了。“见过晴木了吗?”老人问。她呆了一下,点点头,“他……已经不认识我了。”

    “难免的,他几年前出车祸碰到了头。有些事记不得了。”她心底有些黯然,为什么别的事都没有忘,比如说做松子饼,可是偏偏却要忘掉她。

    水仙阁的顶灯散发出清冷的气息,对面的老人越发显得憔悴,她按捺住心底那丝抽痛,淡淡地笑一下:“没关系,看到他生活得很好,我就很高兴了。再说,就算没有丢失记忆,大多数的人也不太会记得小时候的玩伴吧!”

    老人看了她两眼,突然说:“你要不要,搬到家里来住?”

    她惊呆——家?季家吗?有着对面的季爷爷,她名义上的监护人,还有着季晴木,季博雅这两兄弟的季家?不要吧,有些事已被遗忘,还有些事变得混乱,所以她现在没办法面对那两个人。

    “博雅不在家里住,晴木也几天都见不上一面,家里很冷清。”老人又说,“你去过的对吧,几千英尺的房子,空得慌。”

    海心咬咬下唇,那些心底的话终于没有说出口来。就像两个月前,老人突然打电话过来要求她到圣德美来上学一样,她根本就没有办法拒绝。

    第二天离开413寝的时候,金点点又气又怨地哭红了眼睛,“不要了啦,连你也走了,我一个人要怎么住?”海心只好无声地拥抱她,内心里盈满感动。

    到圣德美来,最大的收获就是交到了这个朋友。

    “算了,你走吧,我明白的。”金点点哭够了,又说,“不过你一定要小心,我听过好多人家对寄养的小孩一点儿也不好,他们会把她当成佣人来用。你啊,不要给我做烂好人,让他们把你当仆人使唤听到没有。”

    海心连连点头,心底在打鼓,她只和点点说自己要搬到监护人的家里去,并没有说这个“家”,就是她目前狂迷的季家。这样,算不算不够朋友呢?她想了又想,终于决定还是慢慢地把这个信息透露给她吧!

    又一个雨意霏霏的清晨,海心坐上季爷爷派过来的专车,向过来送行的金点点用力地挥手。然后车子就飞快地开动了。她坐在车里,回想两个月前刚到这个城市去拜访季爷爷的时候曾到过的季家。

    那时候她立在豪宅的外面,就像一颗被放置在金碧辉煌的宫殿旁的豌豆。她高高地仰起头,放眼处是一片的壮观。侧门通向中楼的甬道,她尾随在工人的身后,走了好久好久,终于看到了门,推开后又是绵延无尽的走廊。顶棚好高,长长的走廊使她走起来就觉得又是空荡又是狭窄,于是凉意慢慢地从背后升起。不是冷清,那个豪宅给她的感觉,简直就是阴森。

    她用力甩甩头,不再去想那些不舒服的回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自己现在所拥有的都是别人给予的,所以都是要用感恩的心来对待。

    季爷爷那么老了,不喜欢冷清是难免的,自己就努力地让那间宅子有些生气吧!

    季晴木在第二天的早晨才知道家里多了一个人。当时他正把自己的机车推出来准备去上学,李管家走过来,拦住了他。

    “二少爷,从今天开始,老爷让你载这位海心小姐一起去上学。”

    什么?他皱起眉头,偏了偏头,这才看见李管家身后立着一个女孩。长得纤纤小小,一头碎碎的短发,两侧的面颊非常娇嫩,张着一双大大的眼睛凝望着他,眼底,有一抹紫色的眸光……

    这个女孩,好像在哪儿见过。哪里呢?他想了又想还是没有想起来,就心里咒骂了句记性越来越不好了,健硕的身子向机车上就是一靠,头一歪,眉高高地挑起,斜睨着李管家:“我为什么要载她,她是谁?”

    “这位杨海心小姐是老爷的客人,会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住在家里。因为她也是圣德美的学生,所以老爷才想到让二少爷每天载她上学。”

    “圣德美?让季博雅来送吧,他现在上学上得起劲着呢。”

    “大少爷不是不在家里住嘛。”

    季晴木有点火了:“因为我在家里住就一定要当司机兼保姆吗,家里养的那些车和司机都是干什么的?”

    “对不起……打搅一下两位,其实,我可以坐公车的。”纤小的女孩笑着说,然后转身就走。她背上背了一个硕大的书包,就像蜗牛的壳一般。

    公车,这里一公里外哪有公车。来的时候没长眼睛吗,什么人类啊。季晴木盯着那书包觉得非常碍眼,有点光火地吐了口气,白了李管家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推着机车走了过去。

    “上来吧!”他仰脸望天,有点不忿地说。

    “不用了。”这女孩居然不领情。他眉头立刻竖了起来,伸手一把拎起了女孩的书包带,把她硬是按到了机车的后座上。再把头盔扣在她头上。哪那么多废话,我季晴木可不是好人托生的,当司机还得求你来坐?

    海心傻傻地坐在机车后座,看着身前近在咫尺的男孩发动车子,他的肌肉在t恤下微微地隆起。还是老样子。那个会在海边肆意奔跑,大笑的少年。

    “喂,你长手了没有。抓住我的腰,否则从车上掉下来可不要怪我。”

    她眼里含了泪,嘴角却绽出一个淡淡的笑。伸手轻轻地揽住了他的腰。

    季家平整的草坪上,星星点点闪烁着早晨明媚的阳光。  看更多诱惑小说请关注微信  npxswz    各种乡村  都市  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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