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军事 > 五代第一将 > 第四章 出幽城变故骤生

冯道似早有预料,劝勉道,“你父与我相交十几载,当初我不过是幽州的一小吏,得他提拔,与我有知遇之恩。现今高祖继位,某是旧臣,不得信任,贬至外省,你父恐我被害,迎来幽州,以礼相待,他不幸殉国,冯某心中悲痛,但痛定思痛,能做的,就是保护你们姐弟二人,不受人所害。

    故而,小胜,你听我一句,勿要寻仇,离开幽蓟,去往江南,我记得你父与南楚相承有旧,他极敬重你父,定会照顾好你们姐弟。”

    冯道言颇热切,罗胜虽不是毛头小子,意气用事,但听了,心中难免诟病,反问一句,“难不成我罗家血仇就不报了,这样做,岂能对的起亡父的英灵?”

    “唉,这乱世之中,若人人都寻仇,天下岂无活人哉。”冯道叹口气,“你父曾与我商量反叛之事,言道,不成功,便成仁,早有杀身取义之心。他千叮万嘱我,若是他出了事,定要保护你们姐弟二人,尤其是你的性命,万万不可丢掉,致使罗家无后。”

    “况且——”冯道语气一转,“你的杀父仇人,他的来头过大,哪怕当今高祖,也拿不了他半分主意。”

    罗胜奇道,“他是何人?”

    “此人是东丹康永王耶律兀欲,他虽是契丹主的侄子,却比亲儿子还亲,此次契丹南下,唯独带他一皇族,足见对他的信任,现而他在幽州掌兵,总领周围数州兵马,权势滔天。”

    罗胜这才明白过来,石敬瑭敬契丹主为父,自称儿臣,对于他的爱侄,自然不敢有半点马虎。

    他方今东躲西藏,狼狈如丧家之犬,想起仇人的强大,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他心中逐渐认同了冯道的话,拱手谢道,

    “多谢冯叔叔的教诲。”

    冯道摆手一笑,“谢就不必了,我受之有愧,只是你虽同意了,恐怕敷儿她不会同意,这孩子,同她父亲一样,性子刚烈,只怕她不会善罢甘休,到头来,枉送了自己性命。”

    幽城有女,名唤罗敷,歌舞步貌俱美。

    罗胜想起那张冰冷俏丽的面容,想来依她果断的性子,定要与那耶律兀欲报仇,可不禁奇道,“冯叔叔,姐姐就算有心报仇,可偌大的幽蓟,又有谁会帮我们?”

    冯道遥望西边,“不出我所料,敷儿在涿州与你汇合后,定会去云州,承仁率云州军民,抗击契丹已有半年,虽久围,但捷报频传,契丹军马奈何不得。”

    “承仁是谁?”罗胜问道。

    “他曾任云州判官,名为吴峦,字承仁,历任大同军节度使,云州刺史被扣押后,他被众人推举为统帅,据守云州,誓不让契丹接收,你父此举,也是为了呼应云州反抗军民,奈何事不成,反为所害。”

    罗胜点了点头,想来吴峦能与十六州中,率先举兵,且能抵抗契丹如此之久,倒也是个汉子,不禁问道,“冯叔叔,既然如此,为何不让我们去云州?”

    冯道摇了摇头,“承仁有帅才,且为人磊落,清廉奉公,云州军民,在他率领下,或许能击退契丹。可他与君臣之义,过于执着,如我所料不错,契丹久攻不下,定会请高祖发一书,承仁绝不会抗旨,走马离开云州,届时,群龙无首,云州必陷。”

    罗胜见冯道分析地头头是道,心中不由感叹他识人的厉害之处,但他口口声声,言执着与君臣,难不成他非人臣,心中暗奇,口中却答应道,“冯叔叔,你放心,我一定会将这话转告姐姐,阻拦她去云州的。”

    “好。”冯道捋了捋灰须,“如此我便安心多了,罗家遭此大难,敷儿报仇心切,谁的话她都听不进去,唯有你,才可动摇她的仇恨。”

    冯道指着罗胜道,“故而小胜,你要把握这个机会,不但为了你自己着想,也为了你姐姐。”

    罗胜听了有些沉重,心里虽赞同,隐隐觉得不是滋味,但还是点了点头。

    不久,朝阳初升,清晨的薄雾,终于被金箭射开,刺眼异常。

    冯道以手遮眼帘,对罗胜道,“小胜,日光毒起来了,你先去休息,我已命人打探城门消息,一有机会,你就和展校尉出幽城,往涿州,与敷儿他们汇合。”

    “有劳冯叔叔了。”

    言讫,二人行至游廊,惊起旧木栏上一只梳妆打扮的甲虫,展翅飞走了。

    冯道望着飞走的虫儿,感慨道,“乱世人,如虫兀,命由天,不由己。”

    他说完,看着罗胜,作自嘲道,“人老了,感慨就多了,小胜你去好好歇息吧。”

    罗胜见冯道清目带忧愁,白眉微微皱起,想来亦有心事,不由想起昨日在长乐居中见到的那首奈何诗,其中的一句,“仕途起波澜”。

    听秦伯介绍,冯道曾是后唐李从珂的宰相,后唐覆灭后,不得后晋高祖石敬瑭的信任,贬至外省,远离京师,偏居幽蓟苦寒之地。

    那压在淡黄麻纸下的宣纸信件,恐怕大有文章。

    “冯叔叔,你教了我许多金玉良言,我也有句话要说与你听。”罗胜继续,只讲了十六字,言道,“乱世虽乱,心不可乱,人虽由天,天亦由人。”

    冯道身躯猛地一震,眸子里放出光芒,怔在原地许久不动。

    罗胜见此,转身告辞离去,其实,他自己心里清楚,这不过是心理学的一个小把戏,冯道既然徘徊不前,心有郁结,定是不自信的缘故。

    此时,只需有人轻轻推一把,便可一语惊醒梦中人。

    冯道怔了许久,眼里终于露出坚定,像是决定了什么一样,眉头舒展开来,反而开怀了。

    罗胜此时已转入垂花门,不见了,冯道却望着他消失的地方,喃喃道,“此子教我看不透啊。”

    他下定了主意,往内堂书房方向走去,行至一半,碰到神色慌张的秦伯,伏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冯道讶然道,“秦伯,此事当真?”

    秦伯捣蒜般点头。

    冯道皱眉,踱了几步,才吩咐道,“快叫小胜和展校尉来客厅,说有要事相商。”

    秦伯领命去了。

    冯道看了眼书房,停下了脚步先往客厅走去了。

    罗胜穿过游廊,走入杂草满园的东厢房卧居,坐定后,伏在四方木桌上沉思。

    昨夜过于疲乏,罗胜早早便睡了,今次与冯道一席谈话,心中没来由的烦躁,前世的他与五代隔了一千多年,罗家也不是他的家,死去的罗烈,巧巧诸人,也与他无半分关系,他只不过将原来的罗胜顶替,说白了,他是个时空偷渡者,来自化外之地。

    可原先那罗胜的肉体虽陨,精神不灭,他的记忆,感情,都留在了自己身上。

    罗胜凝视楼板,怔怔想道,我是应该替罗家报仇,还是如冯道所讲,离开幽蓟,去荆楚之地,平安地度过余生。

    说实话,他更偏向与后者,只是心里的那股不安,夹杂着一股子没来由的凶狠,让他心中不甘。

    “嗒嗒嗒”

    门环扣门的声音,急促。

    罗胜忙起身,开门,见门外的是秦伯,气喘吁吁,眉宇焦急,便对他道,“秦伯,你怎么了,来,先进来喝一口水缓缓气。”

    “不……不了。”秦伯拉住罗胜,“罗少爷,出事了,老爷叫你快去客厅,他有要与你相商。”

    罗胜见秦伯语气急迫,料此事必定十分重要,跟着他,快步往客厅走去。

    行至客厅,冯道坐在上首,展随风偏居右座,二人望着门口,目有焦急。

    罗胜忙入内,坐定后问道,“冯叔叔,出什么事了?”

    冯道面有难色道,“小胜,恐怕你和展校尉须得马上离开幽州。”

    “为何?”

    冯道盯着罗胜,答道,“我得到一坏消息,或与敷儿有关?”

    “难道姐姐出事了?”罗胜惊讶道。

    “敷儿她没事。”冯道摇了摇头,指着他道“你却有事,我得到一消息,昨夜,一队追赶罗家的人马回幽州,带头校尉牛辅仁,在路上与罗府家将数次交手,虽未获胜,但也带回一个消息,罗家的公子,也就是胜儿你,并未逃出城。

    罗府里搜寻不见你的尸体,故而幽州节度使赵延寿已下令,大肆搜城,你父与我私交极好,故而我的寒舍,必在重点搜索之中,为了你的安全,须得马上动身,离开幽州城。”

    展随风一听,当下出声道,“公子,那还等什么,我们赶快走,迟了一步,就成瓮中之鳖了。”

    “唉,恐怕现在的情势,虽不是瓮中之鳖,却也差不了多少。”冯道叹了口气,分析道,“自叛乱以来,幽州戒严,东西南北四门,只留东边一门,供百姓军士出入,现在,我得到消息,东边门口,已经驻扎了大量人马,带头校尉牛辅仁,是节度使的爱将,有万夫不敌之勇。

    他在东门站岗,盘查行人,戒备及严。”

    展随风眉头一皱,“东门是那牛魔王站岗,硬闯根本行不通。”

    罗胜问道,“那牛魔王是谁?”

    展随风早年随罗烈征战,素知军中事,便答道“‘牛魔王’是牛辅仁的诨号,在幽蓟武将中,素有威名,因他本是奚人,幽州节度使赵延寿事后唐时,多次击溃契丹,一次俘虏了奚人刺拔牛,惜他之才,便收到帐下。

    因他爱戴一顶牛角盔,体壮如牛,赵延寿便赐他汉人名字,牛辅仁,这厮染奚人旧习,半载难洗一次澡,牛虻缠体,军士们暗中便叫他牛魔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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